诗学家为何害怕窈窕淑女

潇湘蓝

《诗经》开篇以关雎为首，孔子论诗以关雎为始，是很有意思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北方河静，水鸟相欢之声，声声入耳。诗人信步，听得鸟儿嘶欢，心内荡漾。关雎尚有州渚之兴，人岂无怀春之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之初，本一派天真。谁知仙乐飘飘，一入红尘，顿成老生常谈。

 

解诗的功夫，成为另一种传奇。

 两只水鸟一唱一和，相与和鸣。

好比君子与淑女相与和乐而恭敬，

君子文王，生有圣德。

圣女大姒，幽闲贞静。

 

 毛公是第一个奇人，

他把情窦初开变成圣人传说。

“宫中之人见其始至，见其有幽闲贞静之德，故作是诗。”

可谓绘声绘色。

可惜经不起推敲。

大姒还是处子之身，初到宫中，自然是谨严慎语，小心翼翼的。

这个时候，即便为她作诗，不是奉命便是奉承。

 

慌怎么圆？

 

一是“挚而有别”，

真挚而有分别的意思。

二是“生有定偶而不相乱，偶常并游而不相狎。”

这里讲了两个概念，姻缘天定和相敬如宾。

 

诗学家略微整一整胡须，

小儿女的青春萌动，悄悄转换成婚姻礼法。

 

宗法社会之初，要紧的是礼法。

谁敢再妄言。

 

毛诗忒精了。

离诗万里，还能一言定论，长达千年。

其后更不断有人推波助澜，加固堡垒。

 

汉匡衡接着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贞淑，不贰其操。”

女人的贞操观就此成说。

匡衡就是那个凿壁偷光的好学之徒。没想到漆黑的夜晚，他学问之余琢磨起女人来。

“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

美人若无韵味，便也无欲念。匡衡的审美观一流。

“宴饮之意，不形乎动静。”

宴饮之乐，不在嬉笑胡闹。调情的高手，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夫然后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

何为“窈窕淑女”？出身高贵、天然诗韵，娴静柔美，匡衡的皇后标准，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吧。

“此为纲纪之首，王教之端。”

成为“窈窕淑女”，就此上升到礼法的至高点。

 

匡衡之说圆满，孔子总结：“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八个字更是登峰造极。

 

朱熹看到这一段，叹为观止。

“盖德如雎鸠，挚而有别。则后妃性情之正。”

后妃性情之正，而后如何，朱熹不说。

他惯于引用。

一引，匡衡说
“妃匹之际，生命之始，万福之源。”

又绕回去，

“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

终于看到天命了，这才是重点。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后妃正而后帝王勤，其实都是在劝解帝王。

这才是朱熹的观点。

 

朱熹再顿一顿，再引孔子说。

 “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则无以奉神灵之统而理万物之宜。”

奉神灵、理万物的，正是历代帝王。孔子也是春秋笔法，此处省略若干字，这等婉转曲意，真是急煞现代人。

 

绕来绕去，这么多，终于发现了，这里面，其实压根没女人啥事。

 

窈窕淑女是个什么鬼，

若在盛世为大姒，就是圣母，

若在末世成褒姒，就是红颜祸水。

 

时代更迭，王庭纷争，竟然推出一个女人完事。说也可怜，某些人自知天性难违，舍不得三宫六院，三妻四妾，只好去求女人，三从四德。

诗经开篇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开始，想要告诉世人的就是无邪两字。

窈窕淑女千万别自作多情，搔首弄姿，否则一不小心，就是淫妇。

诗也别念错了，让老夫子们暗笑，怪不得几千年了还那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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