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他提着旅行包，伫立的市中心的路旁。正常、和谐的生活在他身边沸腾着。听到宣布他提前结束劳教生活的通知后，他心里勃发了在到家之前，做一件对社会有益的事的愿望。他要以此严肃地告别过去，为恢复人的尊严迈出第一步，去拥抱新的生活；他还要用这作为见面礼，献给殷切盼望他变成国家有用之才的妈妈。

刚才在公共汽车上，他正要给一位颤巍巍的老者让座，但迟了一步——邻座的青年抢先让老者坐下，然后侧身向他报以善意的微笑。

他突然眼睛一亮：街对面，一位盲人拄着拐杖，在路旁犹豫着。他拔腿向盲人跑去。正巧，一辆崭新的公共汽车横贯而过，他只好停步等待。骑车过去了，他也愣住了，几位红领巾扶着盲人，正慢慢地向路边走来。他向他们挥手，不无感慨地笑着，同时觉得眼睛有点湿润了。

前面转一个弯，就要到家了。他没有产生自卑感，只是感到遗憾。惘然若有所失：归途就这样结束了？前面一位穿着棉大衣，裹上大围巾的妇女，行走吃力，似乎有病的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妇女从口袋中掏什么时，一件发亮的东西掉在地上。“钱包。”他几乎惊叫起来，脸上一阵惨白。他曾以窃取这样的东西为开端，走向人生的歧路。没想到，在从歧路归来的途中，又遇到它，竟在此刻！他没多想，抓起钱包，追了上去。

“同志，你的钱。啊……妈妈！”

激动的喘息，包含了一切的凝视。妈妈的面孔模糊了，儿子的面孔模糊了——两人眼里沁出了泪珠，晶莹，颤动。

“妈妈，我回来了。”

“还要走吗？”

“再也不走了，妈妈！”

妈妈拉着长了厚茧的手，儿子扶着妈妈颤抖的胳膊，向前走去，渐渐融入为新生活奔忙的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