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去释放痛苦——《给痛苦一个流淌的出口》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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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在《神曲·第十三歌》中写道,“哈比鸟以它的树叶为食料,给它痛苦,又给痛苦以一个山口……”受啄是痛苦的,却给了原有的痛苦一个流淌的山口——以皮肉之苦来释放内心的痛苦,痛苦之深可见一斑。
在危地马拉,有一种叫落沙婆的小鸟,要叫七天七夜才下一只蛋。由于鸟类没有接生婆,所以难产的落沙婆只有彻夜不停地、痛苦地啼叫,恰恰是因为这痛苦的七天,使蛋壳变得坚硬,小落沙婆孵出来之后也更硬朗。这是一个母亲用七天痛苦所换来的,而那彻夜不停的哀啼,是落沙婆释放肉身的痛苦的方式。
与这种叫落沙婆的小鸟相比,现在的妈妈们要幸福得多了。人类有接生婆.可以削腹产,可以不经巨痛就听到孩子落地时的哭声。然而这没有痛苦的分娩难免会留下一些遗憾,它远没有那种在经历了撕心裂肺般痛苦之后听到的孩子的哭声更动人,远没有那个时候更能感觉到做母亲的骄傲,那个时候的眼泪是真正的“痛并快乐着”的眼泪。
有一位音乐老师,在一所不甚知名的学校里,教小学生最基本的乐理知识,领着孩子们唱天真的童谣。在一间间教室里,他背着一架用了许多年的手风琴,像一只蜜蜂一样欢快地飞着。当童稚的歌声从那样一个大男人的胸中进出,模样真有些滑稽。他的学生是那样真诚地爱着这个同他们一样真纯的老师,爱着他的快乐无忧。
直到有一天,学生们看到了让他们难以想象的情景:音乐老师领着一个比他自己还要高些的大男孩,在操场上吹七彩的泡泡。那个大男孩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可他咧嘴笑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三四岁孩子的快乐,透着怪异,与众不同。
大男孩是音乐老师的儿子。他出生的时候,也是一个白胖粉嫩的可爱的孩子,当他蹒跚学步的时候,音乐老师是用音符为儿子的步履伴奏的。可是孩子长到三四岁以后,身体发育日益强健,智力的脚步却停滞不前。几乎没有父母会平静地面对这种情况——孩子是一个先天性弱智儿童,他的智力水平永远只有三四岁。
本来英俊硬朗的音乐老师在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一下子被抽干了心头的水分,可他必须面对那个只能在三四岁的日子里快乐玩耍的儿子。在自己的心中时时滴血的时候,作为父亲,他得让那个孩子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音乐老师为此付出了多少比别的父亲更多的辛劳,外人是无法得知的。但是,即使上了一天的课,累极了,被不听话的学生气极了,只要音乐老师的脸朝向自己的孩子,眼眸里就一定会开满温情的花朵。
在那个弱智的孩子快乐成长的日子里,音乐老师也以快乐面对着这一切。有人说他曾号啕大哭过无数回,可他的笑脸总会与朝阳一起升起。学生们说,音乐老师有时会在领着他们唱歌的时候,双眸中就慢慢浸满莹莹的泪光,然后到走廊独自站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却又会张开双臂,对着他的学生们热情地说:“来吧,孩子们,让我们再唱一遍《欢乐颂》!”
音乐老师的内心是痛苦的,但是他找到了让痛苦流淌的出口。他像一棵每天都要挨一刀,每天都要缝合伤口的橡胶树,用爱不停地释放着自己内心的痛苦。
古希腊一位诗人说:“我身上有无数个裂缝,到处在漏水。”这是关于悲剧的最有力的诠释。悲剧就是撕开伤口给人看,这些流经生命,又从生命中渗漏出去的水,可以酿酒,可以醉人,可以醒世,可以洗心。这些痛苦使躯体千疮百孔,却让灵魂得到了升华。
《给痛苦一个流淌的出口》是一篇教人如何抗衡“痛苦”的生命哲学美文:痛苦,是生命中不可否认的事实,生存中无法摆脱的困境,生活中绝难回避的命题。它和快乐一起在人生之树上盛开。不同的是快乐之花总是娇艳迷人,而痛苦则显得惨淡苍白。每个人都惧怕并回避着痛苦,挣扎并憎恶着痛苦,咒之为狰狞的魔鬼、残忍的刽子手。所以,人之一生,也就是百计营谋与痛苦抗争的过程。
曾一果博士以他智者的思考,给了人们一个绝好的忠告与建议——用爱去释放痛苦吧,这样痛苦也美丽。
文章开篇并没有直接谈及人,他饶有情趣地从自然界中树和鸟面对痛苦的故事说起——躯体发生病变的树,甘愿接受哈比鸟的啄食,以饱受皮肉之苦的方式释放了内心的痛苦;而面临难产的落沙婆鸟,也是用七天七夜不停地啼叫的方式来释放巨大的痛苦。
人与自然比邻而居,因此人们常常喜欢看自然、看风景,“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一树梅花一放翁”。但看植物也好,观动物也罢,临到最后总是能看出人类自己的影子来。所以本文作者开篇看似在写植物与动物,其实又何尝不是在写人呢?人类遭遇痛苦后的自虐、虐人,甚至自杀的作为,与那棵甘愿让鸟啄食、“以皮肉之苦来释放内心的痛苦”的树何其相似;人们常常在痛苦来临时大喊大叫,或者号啕大哭的行为与那只用不停啼叫的方式来释放巨大的痛苦的鸟又是何等相仿!
作者选择不去直接写这些发生在人类身上的故事,而是巧妙地将之安置在植物与动物身上,手法多么高妙!这样既展示了作者丰富的知识、开阔的视野,又使文章含蓄达意,虽不及人,实又言人:人类在面临痛苦时,如果只是以暴力或啼哭来对抗,那就等同于植物或动物了,显不出人之为人的精义来。同时,这样也很自然地过渡到了下文。作为人类,应该选择有别于动植物的更高级、更崇高、更有意义的方式来释放痛苦。
作者抓住了一个典型的人物,并倾其笔墨叙述着发生在这个人物身上的故事,借此昭示答案。这是一个在精神上陷入巨大的痛苦深渊的男人。那个先天弱智的白痴儿子是他痛苦的最直接原因。
那到底是怎样的痛苦?作者在文中根本没有写,而是留给读者去推断与想象:最初,得到医生的诊断报告后,身为父亲的他像“一下子被抽干了心头的水分”,陷入极度痛苦和绝望的深渊;在白痴儿子成长的十几年中,他从俗世中得到的肯定是无数的流言与白眼;儿子的智商永远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的智商,所以看别人享受着孩子长大后成龙成凤的喜悦,自己却连这样的梦也不敢做,没资格做;做这样一个孩子的父亲,意味着对孩子只能一味地付出,却不敢奢望得到任何回报;自己老了,谁来养老;百年之后,白痴的儿子,谁去照顾……
这样的痛苦,想想都让人胆寒。但无论怎样,儿子的身体还是要长高的,难道永远这样痛苦下去?难道就这样痛苦一辈子?
他毕竟是坚强的,智慧的,很快就找到了释放沉重痛苦的最有效方式。古人云“以直报怨,以德报怨”。在他,则是“以爱报痛,以乐报悲”,“他像一棵每天都要挨一刀,每天都要缝合伤口的橡胶树,用爱不停地释放着自己内心的痛苦。”文章以大量的篇幅叙写他以爱释痛的崇高义举。
他加倍爱自己的智障儿。既然上天注定自己永远只能是一个三四岁孩子的父亲,那就永远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与儿子玩三四岁孩子所喜欢的游戏。正如许多同学所见到的——“音乐老师领着一个比他自己还要高些的大男孩,在操场上吹七彩的泡泡”,“即使上了一天的课,累极了,被不听话的学生气极了,只要音乐老师的脸朝向自己的孩子,眼眸里就一定会开满温情的花朵”。
他加倍爱自己的学生。“在一间间教室里,他背着一架用了许多年的手风琴,像一只蜜蜂一样欢快地飞着”,“他的笑脸总会与朝阳一起升起”,热情地和他的学生一遍遍地唱《欢乐颂》……他以自己最纯真的笑脸,最真挚的爱感染着他的每一个学生。
当然,他还加倍爱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生命……
无疑,这位乡村音乐教师是这个物质世界中最快乐、最幸福的老师和父亲。他的不死鸟式的故事,有着世界上最强烈的亲情、最感人的细节、最深刻的哲理。他起死回生的经历不由人不产生这样的时空联想——
残酷的命运抛给他一个白痴的儿子,妄想将他魁伟如铁塔的身躯拖垮,但是他始终唱着,笑着,爱着,在痛苦中诠释了生命的坚强。
仕途的失意冲击着苏轼,在他心里装满愤和悲,但他只是在黄州醉着,写着,吟着,在痛苦中诠释着生命的旷达。
固陋的世人鄙视徐渭,企图扼杀他艺术的才情,但他仍用墨宣泄着,用诗书写着,在痛苦中诠释着生命的追求。
无情的上天夺走了霍金的健康,想让他失去生的希望,但他日夜思考着,探索着空间时间的奥秘,在痛苦中诠释着生命的智慧。
无声的世界包围着邰丽华,妄想让柔弱的她屈服,但她旋转着,如孔雀般轻灵,如观音般安详,在舞台上释放着自信,在痛苦中诠释着生命的灵动。
坚强、旷达、追求、智慧、自信……正是这些品格让人类在痛苦中涅槃,在涅槃后绽放别样的美丽灵魂。痛苦,何须惧怕,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