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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庆幸没有说出来的话

(2009-09-20 02:3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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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1.
今天的日程本来是这样安排的:我跟jp先去逛街,然后找个馆子吃点饭,然后去香贝里的湖边逛一逛。
  几天来天气一直都不好,好不容易这个同学也有空,我也有心情,能一起出去转一转,我还特意打扮了一下。涂了粉,穿了新裙子,然后兴致勃勃的出门,车里还带了一瓶水。
 逛街没太久就饿了。两个人吃了披萨饼。吃完了上车去香贝里,路程应该大约一个半小时多一点。
 jp忽然说:“五点多了,到了之后玩不了多久就得回来了。”
 我说:“那也去。”
 他过了一会儿说:“刚买的冻虾,还是回家放冰箱里吧。”
 我说:“有保温袋的啊。”
 他说:“相机没带。”
 我想想就说:“你是不是不想去了?”
他说:“披萨吃的不舒服。”
我当时是有点生气的。我是个壮实的家伙,肠胃也很好,向来不是很懂“吃东西不舒服”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还是尽量不生硬的说:“那我们就不去了。”
路上我看他开车也不见怎么不得劲,稳稳当当的回家,就是不太说话。我心里就越来越不高兴,因为一来,我特别不愿意改变既定的计划,二来,这个童鞋很懒,宅到我这个宅女受不了的地步,我觉得就是他的小心眼。我心里就说了一句:“装病。”但是我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结果我回了家,jp吐完之后又吃了一粒药,我说你吃药干什么啊?
他说:“好像发烧了,头有点疼。”
然后他拿了相机要跟我再出去。
我当时差点流眼泪,我说,你都吐了,咱们还出去干什么啊?就在家里呆着吧。
我这边一边写作,他在那边清扫,我说,你不难受了?
他说,吃了药,好了不少。
我心里想,这个童鞋太会虐心了。而我那句“装病”忍住了,是多么善待我自己的行为啊。
2.
原来在大学里工作的时候,我因为正课和人生都讲得不错,比较受学生们的欢迎。
但是怎么说呢,人和人的相处也是有缘分的。
有缘分的人一对眼就喜欢对方,没缘分的人怎么看也不太喜欢。
老师也是人,所以我也有我很喜欢的学生,也有我心里不太待见的学生。
小东就是我不太待见的那种女生。
有点小小的地包天(就是下颚稍稍突出于上颚,俗称地包天),她问问题吧,揪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死问,我的解释,她还总往英语上面核对。
我心里生气,表面和颜悦色的说,法文啊,毕竟跟英语不一样。
小东就歪着头又天真又傻的说,老师,你不是说,应该把法语跟英语,甚至跟汉语对照着记忆吗?
我被她给噎住,啥也说不出来。心里已经把好几个粉笔头塞到她的地包天里了。
我最讨厌她的是冬天那次期末考试。
我们在中心考成,就是那种好几百名学生一起考试,好几十名老师一起监考,然后学校录像的那种很大的阵仗。小东进了考试就咧着小地包天,冲着我诡秘的笑,一边笑一边使眼色。
我心里这个没底啊。
我怎么了?一我没有透露题目,二我没有跟你使眼色,三我不是你最近相认的表姐,你干什么冲着我乐啊?这么多同事看着呢,成什么了?
我现在说,有点喜剧了,其实我当时很不高兴的。而且我说了,她不是我有缘分的那种学生。
我当时很想上去跟她说:“别笑了,不要没时没晌(东北话,不知进退,拎不清状况的意思)。”
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要维持我一个随和老师的形象,于是我尽量不看她。
考试完了,收完了卷,小东上来了,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东西:“老师,新年快乐!”
我一看,一大块儿德芙。那种包装二十多块钱一个的,我给我外甥女买过。
我当时想起来,原来我课间的时候,分享学生的板栗糕当间食,一边吃得香甜一边还数落他们:“不能整点值钱东西啊?德芙什么的。”
我当然是在开玩笑的。
她班的小班长就特别会接茬:“老师,等赶明儿咱们找到好工作,您点什么咱们买什么。”
别管感情真假,听着是好玩的。
可是当时这个讨厌的小东说:“老师,我们哪有钱买啊?一天的饭费才十几块,一块德芙很贵的。”
我当时想,你以为老师真的要你的德芙啊?我心里更不舒服她了。
老师不是真的要德芙,可是学生真的买了一大块。
她整个考试过程中一直挤眉弄眼的,就是因为她要送礼物了,她很高兴,很兴奋。
我回家的路上吃着这块德芙,我多么庆幸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啊!
3.
本文是按照时间顺序倒叙的。
第三件事儿发生在2001年九月,我要出国念书的前一个周末。
我爸爸请我大叔,小叔,姑姑,阿姨,舅舅等大约三十多人一起吃饭。
我们包了一个小厅,三张桌子,屋子里还有卡拉ok.
大家看我写文啊什么的,可能觉得我是个厉害的人,就是说话啊,做事情啊挺强势那种人,是这样吧?
有的同学还担心jp被我欺负。
其实这是一种误解。
我这样写那些女主角的性格,是因为我做不到。
其实我在家里属于那种平时挺蔫吧,关键时候能出点注意,家里人还不见得听的那种。
我家里的强人分别是,我极有心眼的有些官职的爸爸,我比较没心眼但是超级蛮横的妈妈,我仅次于我妈蛮横却更没有心眼的姐姐,还有一个善恶难辨的忠奸人,就是我的外甥女,还有一个做买卖的姐夫。
就是说,家里人里我还是比较忠厚的。
我对他们的不满一般情况下是长年积累,然后周期性爆发一回。
那天我非常不满,但是我没有爆发。
可是直到我工作了,我都没有忘记,因为我确实不满于我姐姐。
那天我姐姐进了餐厅好像就带着气,一直不停的数落我的外甥女。好像怎么看都看她不顺眼似的。
她管孩子,我一般不说,说了也没用。但是我想,这是给我送别,还有那么多亲戚,不要做得太难看啊。
吃到半饱,大家胡乱聊天唱歌的时候,不知道谁点了一个周华健的《朋友》。
我妈听过我跟我姐合唱,就说,你俩唱。
我姐气哼哼的说,不唱。
我当时已经很不高兴了,我也没理她,我就自己唱。
结果没几句,我姐姐又起来唱了。
她起来唱了不说,唱了没几句,忽然发现我只有五岁的小外甥女用手抓花生吃。
我姐姐上去就打她的手。
要知道她一般是不动手的。
我外甥女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盘子弄掉了,她“哇”一声就哭了。
当时的场面就是:音乐声很大,盘子摔碎的声音更大,但是大也大不过我外甥女哭的声音,而且她不断升级,因为我姐姐终于因为手抓花生米打她屁股了。
全家人,三十多号,都傻了。
我当时气的啊,我觉得,她就是给我搅局,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闹了一气,回家的时候,我真想跟她说:“姐,你真行啊,我要出国了,非得这个时候给我上眼药是吧?好好的聚会被你给搅和了。”
但是我忍住了,或者我当时懒得跟她说了。
后来过了好几年了。
当我跟我姐姐探讨我是不是应该来法国跟jp一起生活的时候,
那是在电影院里,我们两个在看《色戒》,
我姐姐小声说:“哎呀,我可真不愿意你走,你走了,谁陪我逛街打屁啊?
谁说话有你那么好玩啊?
你不知道,那年你出国留学的时候,跟叔叔舅舅什么的一起吃饭那次,我心情都糟糕死了。
我妈这个傻子还给咱俩点首《朋友》。
我唱到‘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睛里了,
要是不打宁宁,我就得哭了。
我哭了,爸爸妈妈肯定就更难过了。”
屏幕上梁朝伟和汤唯正亲热呢,我看看我姐姐,她在流眼泪呢。
我也流眼泪了。
我真庆幸那句话我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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