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几年前往生了。她是我至亲的人,是我灵性生活的重要推动者。她在精神追求上的幻灭和快乐,晚年的沉重和无奈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令我不断地探索人生之谜题。
小时候,怀着隔代之亲的温暖,她教给我很多东西,无论是四季变迁还是处世之道,她自然地履行着一个祖母的职责。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里,我们成了道友,相互扶持,分享着灵性生命中的感悟。她晚年的衰落为我的青春添上了一抹沉痛,使我对生命的浮华保持着冷静和距离。一个充满着可能性的生命和一个枯萎的生命互相交换着人生的经验,她送上沧桑的祝福,我还她崭新的希望。
无可置疑,在她与我生命的连绵不断中,有一些神秘的奇迹。我们共同分享的最后一课是死亡。我清清楚楚地接触了她整个死亡的过程,感觉着她的生命力一点一滴的逝去,在她灵魂离去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寂静和慈悲。
之后的忙乱的披麻带孝、吊唁往来似乎把她丰富的生命变成了一场纷扰荒谬的闹剧,一切与我无关。我成了一个过客,一个观众。
我看着她在灵床上的白发苍苍,她曾经唠叨过的生命的细节一一浮现。我回忆着她由盛转衰的一生,生存的挣扎与苦痛,也分享着她对生命的渴望和热爱。她远不是一个圣人,只是一个平凡的女性,在业力的牵拌中,有强烈的执着与痛苦。内心对她的惦念和不安渐渐轻灵,淡成云雾,最终消散,仿佛那个解脱的灵魂不是她,而是我。她的一切平凡或伟大之处,都变得无足轻重。
这死亡的最后一课,名为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