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习一下日语。这种PPT演讲，也就是presentation，日本人管叫“発表”，写成中文就是“发表”，念出来就是“哈飘“，哈是第三声的哈，哈和飘之间还要短促地顿一下。这是我最讨厌的日语单词，每次发表都会让我烦躁，再者难听死了——把发表念成哈飘，以后跟中国人说话改不回来可怎么办。

面对日本人演讲，讲日语我没这能力，讲中文人家听不懂，于是只能讲英文，但其实讲英文，他们多半还是不怎么能听懂。这就成了我只是在走个形式，费了半天劲去准备的PPT和讲话的内容也差不多是浪费。前一回做演讲的时候我偷偷往下瞟了几眼，发现日本的听众不愧为最守规矩的听众：都紧盯着我和屏幕上的内容，我发给他们的讲义，他们也会紧紧地跟着我的进度翻页。下来后我问藤原君说你听懂了没有，他做了个肚子痛的表情，一个“嗯“在嘴里憋了好几秒钟，然后说没怎么听懂。

没怎么听懂，多少还是听懂了一点点的。毕竟上回的演讲说的是我还比较熟悉的内容，很多东西我还能简单解释一下。但这回就完了，老师要求我们调查一些实验室的网站，然后给大家做介绍，领域范围给的是什么分子啊，细胞啊，生物力学之类的东西，简直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找了个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某实验室网站，瞟了一眼我就崩溃了，满眼都是没见过的单词，别说理解了，连念都念不出来。

关于写PPT的过程，这里省略1000字，这1000字里估计有800个是脏话。但甭管怎么说，我还是做出来了。今天下午，另外两个原定要发表的人临阵脱逃没来，于是成了我的独角戏。演讲的时候我啥都没想，根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不停地提醒自己尽量说慢一点，既可以拖时间，又可以把那些长得要命的单词读得标准一点。尽量不要纯粹地念PPT，至少把被动式全部改成第三人称的主动式。

终于看到了倒数第二页的“conclude”，念完之后我长舒一口气，顿了3秒钟，一敲回车：That's all. Thank you!

我估计老师也没怎么听懂吧。讲得时候我经常会主动去看他，眼神的交流表明一种自信——我是下了功夫想让你们听懂的。尽管这种自信全是装出来的。讲完之后，其他同学当然是不会有问题问我的，老师问了一个，问我演讲中提到的“FG-repeat domains”中的“FG”是什么，我很诚实地说我没把全称写出来是因为我不想念那个单词，然后把全称抄在了黑板上：phenylalanine-glycine。老师看了一会儿，说他也不知道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