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子妹”的守望

                                          （作者：素面朝天）

         在我家商店门口 ，每天都有个女人站在街旁张望着，一望就望了十多年。我在这条街开店快十年了，一直不知她姓什么叫什么，没人知道。大家都叫她“孬子妹”，只有隔壁楼上的丁姨叫她“小钱老婆”。十来年了，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她就是站在街口，一直望着，一直自言自语的重复着一句话“我家这个男的，到现在还不家来，还不家来生孩子。”她的故事说起来有点心酸，说不定看完了以后，你和我一样对于家庭，对于爱情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小钱老婆”的娘家在我们这个城市的周边的一个农村集镇上。她的父母和弟弟一家住在一起，全都在农贸市场给人加工活禽。就是专门宰鸡宰鸭，拔鸡鸭毛的加工场所，这个活很脏很累。一年到头穿着胶鞋，手浸泡在水里，都发涨了，个个都是惨白的。“小钱老婆”原来在家也是干这事的。到了出嫁的年龄，在城里工作的姑姑,便开始在城里给她和妹妹找婆家了。小钱是原来石材厂的职工，从农村顶替爸爸的工作进了城。家里的条件不好，加上性格比较内向，所以到了30岁还没结婚。经老家人介绍，小钱到“孬子妹”家相了亲，他本来是相她妹妹的，想不到被“孬子妹”给相上了，吵死吵活非要嫁给他。小钱是个老实的人，加上“孬子妹”本身长得也还好，也就同意了。

        就这样，“孬子妹”成了小钱老婆，嫁进了城里。小钱老婆刚结婚时并不孬，只是好吃懒做。小钱从单位下岗后，一直自己在外面接水电安装的活，日子过得也很舒服。只是这个老婆除了自己吃好穿好其他什么也不做，但是她把他们女儿打扮的也很可爱，给她梳不同的小辫辫，还给她织了许多漂亮的毛衣。可这个女人就是不知道如何心疼老公！小钱从外面干活回家，总是不能及时吃上可口的一顿饭，哪怕只是一碗热腾腾的饭菜。回到家，往往还得自己去买菜做饭，做好了再叫老婆吃。而且，这个老婆也不知是不是天生有点大脑短路，老公辛苦赚到的钱，用起来一点也不心疼。她喜欢买各种流行的衣服鞋帽，就在今天穿在她身上的衣服仍是十多年前置的，看起来也还协调。

        被叫成“孬子妹”是从她丈夫离开她以后。不知她是因为老公抛弃了才孬，还是因为有点孬才被抛弃？这么多年来，喜欢嚼舌头的女人们总想弄明白。在他们女儿六七岁的时候，小钱在老家认识了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于是他和“孬子妹”离婚了，把孩子也带回了老家。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要，把城里的家全给了曾经的老婆。离了婚的“孬子妹”真孬了，每天就是站在老公天天回家的路口张望着，等待着，就那么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家这个男的，到现在还不家来，还不家来生孩子。”。她的父母曾多次接她回家住，怎奈她吃不了苦，不愿意再帮人加工鸡鸭，于是就独自一个人留在城里的家。

       她什么事也不做，靠着街道的低保过日子。随着时间流逝，随着老公回家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她似乎越来越孬了。每个月低保金拿到手，她就瞎买一气，往往不到半个月，低保金就所剩无几了。接下来的日子真叫一个度啊！经常是一天只吃一餐，甚至于几天自己都没开火。每天她除了站在街口张望，剩下的时间

就是坐在开饭店开早点铺或者我家门前摆放的椅子上，看着进进出出的，来来往往的人。有时一个人想着自己的心事还不自禁的笑出声来，笑得还那么羞怯和幸福!我们这群无聊的老板娘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她。看见她一整天也不曾回家，端着碗出来吃饭的时候，我们就猜到，她又没钱了！于是开小饭馆的“二娘子”就让店里的伙计给她送去盒饭，并且告诉她让她有钱就还给他们。其实这么多年，她从来也没还过，只是让她有尊严的接受别人的施舍。说她“孬”还真“孬”，有时她还想着吃这吃那，她以为自己真是赊账，会还的。有时，想给她些什么生活用品，一般都是假借别人手给她，或者就说她娘家人来了给她的。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她就消失了，就像小媳妇一样回娘家了。要不了半个月，就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穿着要干净的多，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孬”。可一年这样的日子并不多，原本娘家人也是讨生活的。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就是这样站在路口，坐在街旁，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就一直那么等待着，自言自语着：“我家这个男的，到现在还不家来，还不家来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