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教师节的月饼（小小说）

何望贤

那一年，小枫还是一位小青年。刚开学忙碌了几天后，身体本来就比较虚弱的小枫，病倒了。教师节那天，小枫没有参加学校组织的庆祝活动，一张由镇政府购买的慰问品——床单，也是同事带给他的。

小枫高中毕业被招考进民办教师队伍，工龄也有好几年了。他从开始领着那12.5元的津贴到现在也只有27.5元。好在那时候的物价低，平时还可以从家里带些米菜，要不是怎么也坚持不下来的。当然，他之所以坚持下来，还是因为家里的兄弟姐妹中，他最小，并且读的书最多。小枫看到哥哥姐姐在家里干活，虽然已经分田到户了，但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深知农民难当，于是想，既然做了教师，虽然还是“民办”，但是总有跳出“农门”的希望。

夜幕降临了，窗外却是一片光亮。小枫从床上起来，拉亮电灯，倒了一杯热水。此时，敲门声传进屋里。打开门一看，是花花，一位背着书包的小姑娘。

小枫是花花的班主任，从五年级接过来，花花因为学习成绩总在中下游，见到老师总是躲避。而今天，花花怎么了？竟单独来到老师的住处，难道是被人欺负了？

“花花，你怎么了？”小枫满怀疑问。

“老、老师，今天是、是教师节、中秋节，我爸让我给你月饼，祝您、您‘双节’快乐！”说完，从书包里掏出两个大大的月饼来，递给小枫。

这时候，小枫才想起这个教师节刚好碰上中秋节。接过月饼，突然想起了什么，小枫问：“花花，你怎么用上了‘双节’这个词的？谁告诉你的？”花花低着头说“是爸爸”。慕然间，小枫心里热了起来。

“老、老师，对不起，我、我学习不好，拖了您的后腿了！”

花花低着头，红着脸，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小枫左手接过月饼，右手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头，眼睛瞬间潮湿了。小枫轻轻地对花花说：“花花，是我对不起你。其实，你是一位很聪明也很用心的孩子……以后，我们一起来学习好吗？……我相信你一定会进步的。加油吧！”

“嗯！”花花重重地点了点头。

目送花花回到学生宿舍，小枫沿着楼梯，爬上了教师宿舍的顶楼。今晚，小枫要独享这第一个教师节与中秋节相遇的美好时光。

楼顶，清风徐徐，天空中，一轮圆月，圆月旁边的云朵很淡，云与月相互映衬，也相互追逐，时而云儿要把月亮遮挡，而月亮的光芒透过云儿洒了下来，显得朦朦胧胧；时而月亮又把云儿这面轻纱掀开，把整个脸露了出来，光芒四射，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清清楚楚。

月光下，小枫还在为自己的未来焦虑。但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在《山西青年》杂志看到的一篇一篇文章，文章里大篇幅的为民办教师叫屈，为中国教育把脉，小枫似乎看到了光明——就像眼前的月光，时而朦胧时而清晰，但心里有了力量。

那年教师节，与中秋重叠，一张床单、两个月饼，还有那满地的月光，深深地留在了小枫的脑海里，以至于几十年以后，每每谈起都会心怀感激，心怀祈祷：祝愿我们的教育事业能够蒸蒸日上、圆圆满满！

那一年，是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