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肖忠华
(2023-01-12 21:51:18)昨天到上溢喝喜酒,本想顺便到肖忠华的坟上去烧几张纸的,又怕引起伤感和愧疚。思前想后,还是写几句话寄托哀思吧。
据张忠贵事后打电话说:肖忠华是2022年冬月20走的,21的正夜,22上的坡。老张也是正夜那天晚上才知道的。他说他本想打电话通知我的,又怕我天黑执意要骑车赶去吊唁,途中不安全,所以没说。
要好的朋友突然走了,也没送他最后一程,让人感到尴尬和愧疚。事已至此,抱怨老张也是闲的了,况且他也是出于好心。
我和肖忠华相识在1973年秋,那时的他才14岁,还是一个半截大爷。在宏大初小的五年多时间里,除了寒暑假,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有时哥俩还睡在一张床上。
那些年,每逢杀猪和过节,他都要接我到他们家吃饭。记得最清楚的是吃的一种叫“米汤粑粑”的东西。据婶婶说,米汤粑粑是用煮米饭滤的浓稠米汤经过冻、露而成。说是形如海绵,倒不如说是像螳螂产卵的包包更为形象。米汤粑粑炒肉,油浸得饱饱的,吃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和忠华亲密无间,无话不说。有一次,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我有绯闻,他便假装一本正经地审问起来。一直审到我承认“有贼心没贼胆”才作罢。
他也有过向我诉说难以启齿的怪梦的时候。有一次,他说他梦见与一个不漂亮的女人睡觉,还害得他跑了阳。过后好几天,只要看到那个女人,他脸上就很不高兴。我对他说:你就莫恨人家了,你做怪梦的时候,她又不知道。说罢,我们都笑了。
那年月,每年三夏都要放农忙假。有一次放假,李支书派我们一同翻水雾池到芳流苟家坡挑谷芽子。等我们赶过去,谷芽子(水稻秧苗)没有了。我假装懊悔不已地说:嗨!今天简直没搞成,谷芽子也没找到,只有打空手回去了。你猜他说啥?我还不晓得你的,心里欢喜趴了。
回家的路上,我们很饿。我们商量着要找晾有花衣服的农家去找饭吃,以找媳妇做由头。我说我要给他当介绍人;他说他要拿我去哄饭吃。现在看来,我们那时的思想还是够解放的。几十年后,郭国平镇长就讲过同样的体会:哪家门前晾的花衣裳多,说明那家有能干的年轻媳妇或姑娘。到那家吃饭,茶饭肯定不差。
还有一次,我和忠华到邻家吃了一回闯饭,让人至今难忘。吃过饭回家之后,我问他:人家为什么接我们两个吃饭,他道出了一个让人心里不舒服的缘由。
他说他在一个朋友家玩,他朋友的妻侄儿接其姑父吃饭。忠华见状推说有事,便躲到我那儿了。不一会儿,那个孩子硬从我那儿接走忠华去吃饭。又过了一会儿,那孩子又来拖我去吃饭。原来,人家并没有起心接我俩吃饭,我们是依次受了牵连,等于吃了一回“闯饭”。
1976年冬,上溢公社修对门的平台,搞人造小平原。吴怀国书记和陈社长都带头打起绑腿抬石头,为我们做出了榜样。开始,我跟程恭志老师两个从河坝抬不大的石头上坡,可每次抬到半路就被女孩们劫走。上边工地上总不见我们上去打照面,久了也不是办法。最后我们一商量,抬大石头,看他们还抢不抢!为了整别人,结果把自己给整了。抬了几个大石头之后,我们筋疲力尽,肩膀很痛。抬石头也不是办法,难得混满十几天的劳动时间,我决定改行做别的。
看到别人推车好玩,我撵去推车。结果一不小心把车推翻了,车把子还差点伤着膛子。忠华见我干活吃力,喊我去跟着他掏罐罐炮洞,做轻巧活路,这下总算把我解放了。他负责用钢钎把土戳松,让我用铁瓢掏泥巴,就这样,终于混满了半个月的农忙假。
人生如梦,几十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各自成家之后,各有各的事情,交往也渐渐少了。可心里都还记着对方,梦里也有相见的时候。
最后一次见到忠华,大概是2022年农历10月的某天。那天早上我和张忠贵一起转河堤,在廊桥下边的栏杆边上见到他。我们聊了几句,还说抽个时间在一起聚聚的。谁也没想到,那次竟成了我们的最后一面。
忠华一生勤劳智慧,为人忠实,虽然不多言语,却也是可以深交的朋友。古人说的上寿一百,中寿八十,下寿六十。恍惚记得忠华是1959年的人,一生虽然短暂,却也荣登了下寿。
看到他还没老出怪样子就走了,保存了好的形象。又看到他的后人比他还能干,让我么这些做朋友的总算感到了一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