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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伞(原创系列随笔)

(2013-05-16 15:2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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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思想

                 文人玩石

    中国文人似乎对石头情有独钟。《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是集日月精华于一身的灵石迸裂见风而长之石猴,曹雪芹的《红楼梦》又名《石头记》,他笔下的石头乃是一块通灵宝玉。历朝历代,许多文人墨客,一生爱石、玩石,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轶闻趣事。
    诗人白居易,是唐代玩石最有代表性的文人之一。在石玩的历史上,有一种石玩叫“太湖石”,在唐代已经声名大噪。有人认为,这是与白居易对它的“宣传”分不开的。作为诗人,白居易在其玩石、写石、咏石中,不但注入了自己的许多想象、联想和精神寄托,从赏石中引发出种种对人生的感悟,更珍贵的是融进了他的赏石方法、理念以及他对赏石文化的理解,因而他的石诗、石文对后世的赏石理念、赏石方法均有深远的影响。他晚年辞官闲居洛阳,与石为友,常与告老定居洛阳的一代名相牛僧孺一道赏石、咏石,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白居易写过一首诗叫《太湖石》,还写有一篇《太湖石记》,对太湖石极尽夸赞倾慕之情。可是,十分有趣的是,白居易却没有搜集到一块自己比较满意的太湖石。而且,考白居易履历,他曾于唐穆宗长庆年间任杭州刺史,唐敬宗宝历初年任苏州刺史,都管着一爿太湖。这就难怪他会发出“共嗟无此分,虚管太湖来”(见《奉和思黯相公》诗)的感慨了。
    到了宋朝苏东坡手中的石玩可就大不一样了。他一生颠沛流离,但他所到之处,必悉心收集该地奇石、佳石。苏东坡对他喜爱之石,无论巨细美丑,大多用诗、文作了记录。从这些诗文中,可以体会到苏东坡对这些石玩所倾注的感情和所寄托的情思。有关这方面的情况,围绕“仇池石”发生的故事,得以集中地体现出来。“仇池石”为双石,获自扬州。“仇池”之得名,是苏东坡梦中到一官府,名仇池,醒来诵杜甫“万古仇池穴,潜通小有天”诗句,遂取此双石为“仇池石”。苏东坡好友,当朝驸马王诜欲借“仇池石”一观,其目的却是借了不还。苏东坡不能不借,但附上一首诗,讲明玩后归还。以后,王诜迟迟没有归还之意,苏东坡只好提出,请王诜以韩干所画二马交换。为这件事,前前后后好几个当朝名人都卷了进去。苏东坡向来豁达,可是,就在他给王诜收蓄书画的宝绘堂写的一篇《宝绘堂记》中,还提出:“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不足以为乐。”苏东坡这样地在“仇池石”上不肯让步,要“留意于物”,这是为什么呢?原来,苏东坡从“仇池石”上看到了家乡的景致,以此可以寄托自己强烈的思乡恋乡之情。
    当苏东坡在外颠沛流离的时候,黄庭坚却被贬谪来到了东坡的故乡四川。公元1098年,数遭贬谪的黄庭坚由涪州(今重庆涪陵市)迁移戎州(今四川宜宾市),途经泸州的时候,泸州知府王献可拿出了一样东西来慰藉这位失意的诗人,这使我们知道了泸州石玩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戏答王居士赠文石》:“南极一星天九秋,自埋光影落江流。是公至乐江中物,乞与衰翁似暗投。”据认,宋代文人中写石头诗最多最妙的是苏东坡,黄庭坚步苏氏之后。比如,东坡作一首《壶中九华》,黄庭坚就来一首《追和〈壶中九华〉》。也难怪世人把他们并称“苏黄”,其中,也包括这种“石友”的情谊吧。
    在我们今天看来,玩石头最闹笑话的当是宋代的米芾。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广为流传的“米芾拜石”的故事。宋人叶梦得《石林燕语·卷十》是这样记载的:“(米芾)知无为军,初入州廨,见立石颇奇,喜曰:‘此足以当吾拜。’遂命左右取袍笏拜之,每呼曰:‘石丈。’言事者闻而论之,朝廷亦传以为笑。”这事还被载入《宋史·米芾传》。在宋人费衮《梁溪漫志·卷六》中,记有米芾另一件拜石之事:“米元章守濡须,闻有怪石在河壖,莫知其所自来,人以为异而不敢取,公命移至州治,为燕游之玩。石至而惊,遽命设席,拜于庭下曰:‘吾欲见石兄二十年矣’。”为此,后人有诗赞曰:“唤钱为兄真可怜,唤石作兄无乃贤。望尘雅拜良可笑,米公拜石不同调。”米芾对石玩的痴,还表现在他求涟水为官这件事上。米芾知安徽灵璧出佳石,就要求到地接灵璧的涟水为官。米芾既为石来,他的心思也就多用在石上,对职守自然就不太在意,为此,招致上司对他工作的勘查。《宋稗类钞》于此事记之甚详:“米元章守涟水,地接灵璧。蓄石甚富,一一品目,加以美字。入画室则终日不出。时杨次公为察史,知米好石废事,因往廉焉。到郡,正色言曰:‘朝廷以千里付公,汲汲公务,犹惧有阙,那得终日弄石。’米径前以手于左袖取一石,其状嵌空玲珑,峰峦洞壑皆具,色极清润。米举石宛转示杨曰:‘如此石安得不爱?’杨殊不顾,乃纳入左袖。又出一石,叠嶂层峦,奇巧又甚。又纳之左袖。最后出一石,尽天划神镂之巧。又顾杨曰:‘如此石安得不爱?’杨忽曰:‘非独公爱,我亦爱也!’即就米手攫取之,径登车去。”这是一件在宋代玩石赏石上非常耐人寻味的事,用今天的话来说,米芾不就是在用石玩“贿赂”上司吗?
    说到玩石头,人们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石不能言最可人。”这句话乃出自陆游《闲居自述》一诗:“自许山翁懒是真,纷纷外物岂关身。花如解笑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净扫明窗凭素几,闲穿密竹岸乌巾。残年自有青天管,便是无锥也未贫。”一句“石不能言最可人”,述尽玩石三味,成为玩石之人冥冥之中向往的一种境界,这可能是放翁始料不及的。一句石玩名言,因为赋闲低吟而诞生。但是放翁爱石的个中三味,亦为后来玩石之人的个中三味吗?恐怕就不尽然了。
    在现代文人中,沈钧儒先生一家可是“石玩世家”了。他的父亲,江苏候补知府沈翰,一生喜好收藏奇石。到沈钧儒先生,更是爱石有加,自铭书斋“与石居”:“吾生犹好石,谓是取其坚。掇拾满吾居,安然伴石眠。至小莫能破,至刚塞天渊。深识无苟同,涉迹渐戋戋。”(见沈钧儒《廖廖集》)。据沈钧儒先生的孙子沈宽先生回忆:“祖父爱石藏石,他生前的书斋里,挂着两幅‘与石居’的匾额,分别是张仲仁和候外庐两先生题的。……在‘与石居’里,除了书柜,就是石头柜和石头架及窗台上摆着一长溜石头。”沈老先生的石头大多是他外出旅游、访问时,随时留心,俯拾而来,也有一些是朋友、亲属赠送,因此每块石头都蕴含着一段有纪念意义的经历、一番宝贵的友情。正如沈宽先生回忆:“他着重收集有纪念意义的石头。……只有寄物于情,才更有珍藏的价值。”沈老先生去逝后,一部分藏石传给了三儿子沈叔羊;沈叔羊去逝后,又把石头传给了他的儿子沈宽。在沈宽先生的“挚石居”里,有一枚他祖父沈老先生最喜爱的“坐看云起时”的椭园形石头,“右下方有一位长须老翁坐着,似乎在欣赏左上方的几丝白云。”沈宽说他祖父“经常放在手上赏玩,越看越是爱不释手。晚年他把此石送给了三子沈叔羊。他对叔羊说:‘这石头上的人好像是我,你念想我的时候,对着石头就看见了我。’”现在,沈宽先生看着这枚藏石,就好像看见了祖父,也看见了父亲。石头可以成为传递亲人情感的信息凭证和通道,此乃玩石者的又一大“发现”。
    有些东西,只有当它失去以后,才更加觉得它的宝贵。比如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先生生前收藏的一枚叫做“东方红”的雨花石,在梅兰芳逝世以后,她夫人在将其收藏的字画、古董等物捐献的过程中,却发现那枚“东方红”雨花石不知流落到何处去了。
    当然,失落的东西,也都是十分令人怀念的。徐悲鸿在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任教时,常到雨花台、夫子庙一带寻觅和购买那些雨花石,“抗战”爆发以后,徐悲鸿随着南京中央大学向内地撤迁之前,亲自将那些喜爱的雨花石埋藏在自家院子的地下。可是,待抗战胜利回到南京家中,那些石子却是一粒也不见了。而徐悲鸿遗物中的那些美丽的石玩,都是抗战胜利以后陆续攒积的。所以,真正喜爱的东西,也是终其一生的。我们看到老舍先生曾经居住的“丹柿小院”里,在老舍遗像前的桌子上有一个大水盂,水盂里养着一只大“龟”。“龟”身是一枚椭圆形黑色纹理石,头、尾和四只脚是雨花石,共同组合了一只完整的“龟”。可见,老舍不仅生前爱石,身后,依然与石长伴。
    文人爱石,石玩亦是文人友谊的媒介。当徐志摩与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在异国它乡第一次见面,谈到徐志摩的故乡硖石镇,林长民提到两样东西:浮石、沉芦。志摩接过话头:“浮石沉芦,是硖石两件希罕之物,难得你还记得那么清楚。”故乡的往事,使这一老一少欣然忘机,迅疾把初识的陌生消解了去。而当彼之时,也一定再一次把徐志摩拉回到了儿时的童年回忆之中。小时候,徐志摩曾在紫薇山麓的天智学堂读小学。上学读书之余,徐志摩常常到紫薇山上去玩耍,还把山上一些峰势异样的浮石捡回家,加以精心雕琢。凭借他丰富的想像力,心灵手巧的徐志摩把那些浮石雕镂得玲珑剔透,妙趣横生。有的奇峰突兀,峰回路转;有的层峦叠嶂,沟壑深渊。然后再种上几株小树小草点缀其间,便成了十分精致美观的山水盆景。据记载,用紫薇山的浮石制作山水盆景,遂成为徐志摩早年的嗜好之一。
    在当代著名画家里面,张大千和叶浅予要算是两个著名“石痴”了。而且,他们都留下了一些石玩的佳话。大千先生祖籍四川内江,与盛产空石的泸州毗邻,长年客居海外的大千先生,曾与友人谈起希望得到一方泸州空石。1981年,旅居香港的王联奎先生致函四川泸州市的莫湘先生,说明张大千先生渴望得到一方泸州空石,希望能设法满足,以慰大千先生思乡之情。为了满足大千先生的要求,莫湘和他的很多同仁友好,纷纷投入寻觅空石的行动中,为此,引出了一段“‘空石’飞台慰亲人”的佳话。在台湾,也有一则大千先生爱石佳话。据说,大千先生曾经交代秘书,唯有携奇石甚佳者,可不必安排径入门求见。曾有台湾新竹的一位石友携一石入见,与大师观后,询问来客要求,言只求一幅小画。大师答应了他的要求。石友告谢正欲步出大门,却被追来的秘书请回,还以为大师反悔。谁知此石极得大师喜爱,认为尚值加送一幅作品交换。
    千年前的米芾留下了一段拜石佳话,千年后的叶浅予,也留下了一个“吻石”的故事。那是1991年,84岁高龄的画家来到了泰山脚下。在一块浅褐色巨石面前,叶老停住了脚步。他久久地望着,嘴里喃喃地说着。忽然,他丢开手杖,全身俯到巨石上,脸贴在石面,似在与石亲吻。这幅照片刊发在《人民日报》1991年12月16日。这情景,使当时在场的一行人“都惊呆了”——“在自然与美面前,老人竟是这样的纯真、忘情,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就像一个孩子。”是返老还童,抑或,这就是返朴归真呢!
    在文人与石玩的关系上,贾平凹要算是身体力行的一个代表了。一是用字画换石头,再就是友朋相约,身临河滩荒郊,觅石采石,也混迹“石友”的行列,与他们交流玩石的感受。当然,贾平凹已不是普通的石友了,他是陕西省观赏石协会的名誉会长。曾经,他说他玩石头但没有好石头。但是,在当代中学生也能口颂心记的《丑石》一文中,恐怕也只有他这种没有好石头的玩家才能写得出来。在拥有石玩的量上,贾平凹一定也是现代文人中的第一。据到过他家的人讲,在贾平凹的家里,到处都有石头,以至于朋友们都担心起那楼板负重不起而发生塌楼事件。而在贾平凹的诸多嗜好中,比如写字、画画、唱卡拉OK、收集陶罐、瓷瓶、木雕、石刻等等,使他最痴心的却是玩石头。据说,贾平凹还十分吝啬。他的一个朋友写了一篇文章,称为“啬皮贾平凹”。还真有其事:“我平日吝啬,吝啬花钱吃饭和穿衣,也不肯轻意为人留字。”“可谁若送我奇石,我会当场挥书答谢的。以后明知有人投我所好,以石索我字画,我也甘心落其圈套。”这完全是又一幅石痴的自画像。但是贾平凹讲以下这段话,不知是不是针对有人叫他“石痴”而言:“有句话‘玩物丧志’,别的不论,玩石头却绝不丧志。”真是的,越说越像“石痴”了。
    但是,文人玩石,最有理论建树的,窃以为还是当代美学大师王朝闻先生。上个世纪末,王老的石玩论著《石道因缘》就已经由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王老的石玩审美思想,还散见于他多年来与广大石友的交往之中,或题辞或讲话,给石玩界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比如象形石审美的“似与不似”,一段时间,石玩界争议很大。王老的意见是:“象形的石头就是自然雕塑,如果没有人工雕琢,越象越好。”针对石玩审美的价值与价格的不对称关系,在1996年9月18日为银川石友的题辞中写道:“观赏石之审美价值,不决定于硬炒出来之价格。”关于石玩的审美认识,王老还有过许多语重心长的谈话,“山中奇石,对人一视同仁,奇与不奇,唯人认识期待知已”;“石美空灵,时读时新”;“寻石、赏石,既不免偏爱,也不违共识”;“奇石之美重在发现。赏石者能不能从平凡中发现石美,既靠悟性,也靠恒心”等等。王老在八十多岁高龄的时候,其玩石的实践活动依然相当频繁。他同石友们一道在河滩海滩觅石。1996年,当他在青铜峡觅石的时候,讲了这样一段话:“深信野外寻石更能满足自己的特殊趣味。如果不是亲临黄河边上挑捡石头,对黄河石的观赏心得难免有些隔膜。”已经是大师级的王朝闻,对理论和实践,还是如此认真和虔诚,实令我们后辈崇敬和爱戴。
    有玩石者,便有石痴者。玩的是心爱,痴的是心境。
                  
                                                 2013年5月13日改讫于友联家园

  【博主话语】:此文乃《“玩”说》的姊妹篇,也是《大观艺术季刊》里面要发表的文章。因为长时间不更新博文,很多朋友颇有期待,所以就把这篇拙文发出来算是答谢吧。感谢朋友们一如既往地光临本博客并给予批评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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