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我说:去走走？妻说:太冷，路可能有点滑，就在院子里散散步吧？

戴上风帽，能挡住风的，下的是霰粒，不滑的。我想坚持一下。

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少了什么，就会去要。譬如这个正月，我很少去散步，就忽而想起了去走走；走走也好，既是锻炼，又可以边走边聊。

我们就向着东南，顺着河堤，慢慢地走__这条河堤，平时很少有人的，车子更是没有，安静，安全。

确实是，霰粒覆盖的路面，不滑，人走在上面也不像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地响，霰粒覆盖的路面是一整块的糙冰，“咔嚓咔嚓”的声音，清晰又清脆，每一步都坚实，每一步都坚定。

忽然，扑楞一声，我们都不自觉地扭头看向堤坝下的那口清水大塘:大塘里有着一对野鸭，一只花灰色，小巧而娇气，靠在另外一只身边慢悠悠地凫；一只较为好看，绿色的颈脖，翘着花莹莹的尾翅，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这是我们上次散步的不小心看到的。

我们当时都很兴奋，相约以后有机会来此散步，必要轻抬腿慢落步，免得惊扰到它们的平静。

现在，它们也许是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一齐飞向了天空，向北飞去；连同几只黑的花的不知道名字的鸟儿，也躲进河对岸的竹园子里了。

妻说:我们惊到野鸭了，它们吓跑了……

也是，我说，它们不知道我们的本心，连让我们欣赏的机会都不给，可惜了。

但同时，我也为自己的自在而坏了它们的自在而不安，平静最恼无风浪，无意闯入，无心搅乱，叫人怪责你而不得，自消息又不能，实在是无痕的罪过！

妻说:就当是一个声音唤醒另外一个声音吧。春天来了，风拂醒了柳树，那不算是惊扰。

想想也对，既然上次我们看见了它们，这一次它们又在；那么，它们就还会回来的。惊扰也好，唤醒也好，生命中保存一种自在的警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