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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鸭肫潽黄豆

(2024-04-20 12:04:03)

母亲的鸭肫潽黄豆

我想还是先说说鸡爪冻子吧。

一年下来,各家虽然也不曾留下几副鸡脚爪子,都宝贝似的挂在墙上风干了,积着灶灰也没有什么关系。赶在大年到了的下午,我们家往往就由我将它们取下来,洗刷洗刷干净,晾干了,再用锤子慢慢地轻轻地敲碎,然后收在烧罐里,再淘洗一把干黄豆,斟上八分的清水,等着。

年三十到了,整个的乡村里,到处洋溢着炖鸡炆肉的香味。这时候,炭火是管够的,掏出将烬未烬的炭火来,放在火盆里,或者炭炉子里,搁上烧罐,慢慢细细地熬,直到鸡脚骨酥,罐面漂油,变得稠稠的,能牵连出金黄的丝;再放点盐,姜末,拌一拌,就可以盛起在蓝边碗里了。隔天端出来,准实坨坨厚实实地结成一大碗。

这个鸡爪冻子,鲜,滑,嫩,黏稠稠地粘唇。正月来客了,有一份就很不错!

主客都小心地趁着碗边,一点一点地“蚕食”,切不可整个碗里地都搅动着:碎了,乱了,没有看相;也不符合餐食礼数。

和鸡爪冻子同样受欢迎,甚至有着相同历时和“故事”的,就数鸭肫潽黄豆了。

一只两只鲜的鸭肫(有时候鸡肫、鹅肫也可以),滚上盐,腌个六七天,挂着晒干,攒起来,收在中水坛里——坛口周遭有槽,槽内盛水,再盖上坛盖,坛里的东西就难变质变味。这个鸭肫是轻易不拿出来的,只有来了贵客,或者家里请了什么干重活的匠人师傅,才能在餐桌上看得见。

我的母亲做鸭肫潽黄豆的时候,总是先将鸭肫在粥锅里蒸一下,让它变得柔软一些好切成薄片。她一个人,锅上锅下,将锅烧红,炒半碗黄豆;当然,她有时也会多炒一些——黄豆香味从厨房里飘散开来,炒黄豆的声音像一根牵系着脚踝的红丝线,还有什么游戏能比得上炒黄豆的撩拨人心?我就围着锅台打着转,或者假装去添锅洞火。

黄豆在锅里蹦蹦跳跳,炸着,裂开嘴了,就像我的那份小开心,自然而毫不遮掩。这时候,即使我不哼哼,我的母亲也会用铲子铲上一点,搁在灶边。我用手一扫,黄豆就到了我的手心里。我嘴里吹着气,满意地低头走开,左右手交错,一粒,两粒:香香的,脆脆的;呲呲的烫嘴龇牙的声音仿佛还在,黄豆就全部撮进了肚子。

再回来的时候,母亲已将黄豆铲进水瓢里,添上水了。

“等一下到桌上吃……”母亲洗刷着锅,一边用慈爱的眼神责备地看我,一边小声地说——堂屋里还坐着客人或者家里请的匠人师傅呢。我的好吃的小丑事,母亲是绝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我也就很识趣,讪讪地出去。

装在水瓢里的黄豆不能搁得太久,稍稍淖一下,洗净里边炒糊的豆皮儿就行。否则,潽出的黄豆烂了,没有香味——和鸭肫相配,那也得有点嚼劲不是?

香油,黄豆,鸭肫,依次下锅,泚点水,再炒拌炒拌,就可以盛碗出锅了。用指尖偷偷抢着夹一片鸭肫来:吮吸着,咸津津的;轻轻一嚼,特别有筋道。黄豆呢?说脆不脆,又不绵软,恰能磨牙充腮,香溢齿颊;即使是混在里边的几截短卷的鸭肠,也能给人极大的惊喜。事实上,鸭肫潽黄豆真正端上了桌子,我们这些小孩子还是很少去坐桌子吃的:一来,这东西稀少,大多是要留着待客的——有些人家在客人走后,还将剩下的鸭肫重新收起来,下次再用(我们家可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客人走后,母亲就让我们把它分吃掉)。二来,我们都很自觉,想给客人一种斯文懂事模样。“参子(参条鱼)头大,鲫鱼卡多,鲶鱼好吃,哪有许多?”这个道理我们从小就懂的,能够偷偷吃上一片也就够了。

而客人或者匠人师傅也都很自觉,不大吃“大菜”。就是一碗炒肉吧,家里如果请了匠人师傅,也是今天端,明天端,直到事情完工,似乎还是原样儿。因为纵是你的手艺精,但是在桌上如果直吃横逮,迟早也要因为吃而“黑之户头”,再找不了活儿的。当然,更多的是,在贫乏的日子里,大家都有着相谅共情的心理,彼此懂得,互相抬爱。

这多年来,鸡爪冻子很少见了。可能是留鸡爪太过麻烦,也可能它的制作太过耗时:你用高压锅炖,是再怎么也没有那个味儿的;它需要小火慢慢地煨,这才能入味,急不得的。而鸭肫潽黄豆却是常常有的,但也不能品出当年那味儿了:是做法不一样,食材不一样?还是因为物质丰富以来,人的口味变刁了呢?

我常在梦里边,循着黄豆飘香,围着锅台,像炒黄豆一样,又蹦又跳地,转着转着,趁母亲不注意,偷偷抢着一片鸭肫就跑;跑着跑着,梦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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