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蹒跚着走出工地,他把安全帽扯下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阳光照在老黑的脸上,可以看到他稀疏的睫毛上粘了厚厚一层土。
老黑在工地上干了半年了,昨天包头发下了这几个月的工资,老黑想赶快去把这一万多块汇回老家。想到懂事的儿子小黑那张笑嘻嘻的脸,老黑也笑了。
老黑径自向公车车站走去。北京,多么繁华的城市,这里的每一条街都这么平整、干净。不像老家那条又烂又脏的村级公路,一下雨就成了小泥河。这里的人都像电视里那么光鲜,一个背着大红书包的小孩从老黑身旁走过,老黑在心里想,也要给小黑买个这样的。
车站人很多,老黑快步走上前,那些个北京城里人就像商量好了的似的,一个个退到两边,老黑没怎么注意,于是一屁股坐到了公车站里的木椅上,他多累啊。一个时髦的年轻女孩一见老黑坐下来,像是被蜜蜂狠狠蜇了一下般跳起来,快步离得木椅远远的。老黑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原来自己这样脏啊。这时,公车来了。
老黑戴上安全帽,缓缓走向车门——不出他所料,没有人跟他挤。他投了钱,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这时,一个老太太上了车,正向老黑走来。老黑起身让座,老太太看了看老黑的座位,灰尘满布,靠背上还粘着水泥粉子。她冷漠地走开了。
于是老黑又坐下了。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亮了,老黑的心却很冷。北京这个他待了半年的城市,眼看着近在眼前,却又好像离自己很远。那么美的灯光,那么规整的建筑,都是无数个老黑这样的人用双手一点点创造的。可这些老黑们的“孩子”,一个个都如此排斥老黑们。老黑深知自己与这个现代化的大都市格格不入,老黑也不愿面对各种嫌弃的眼光,可是小黑要上学,妈要治病,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至亲无依无靠?老黑不老,老黑才40几岁,可灰尘、水泥、土块把他变成了老人般沧桑的样子。就算这里冰冷,这里让人心寒,老黑也要干下去。
到了,老黑坚定地走下车。有些事情想清楚了,心里就好受了。“兄弟!等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公文包走来,手里还拿着一沓报纸——老黑一看,那不正是工资的一万多块吗!那男人把钱交到老黑手上,拍了拍老黑的肩膀,笑着说:“兄弟,以后乘车要注意看有没有落下什么,再见!”说着,那男人转身走了。老黑回过神来,大声喊道:“谢谢啊!”
老黑紧紧捏着钱,心里又温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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