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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肌玉骨芳梅洁
读陆游《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雪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这是我初中刚要毕业时,从一本杂志上看到《翁美玲之死》。当时受到的震惊至今难忘。
其死,是别人设局,教她看到爱郞同别人鸳鸯戏水的样儿。千头万绪,一忿之下走了死局。
1984年5月14日,她在自杀之前,写的绝命词是陆游的《咏梅》。然后开了煤气自杀,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经芳魂杳杳……
山长水阔,梦魂杳杳。再相逢,唯有来生了。
浮花浪蕊的人生,哪那么容易就断了呢?
无论走到哪里,等走完沧桑人世,终会相聚。
韶华极盛时抽身离去,爱得非常短暂凄凉,如光一样消失。那个男人随她的离去一起隐没在黑暗里,终生不得志。
问世间,情为何物,值得用生命去等候和交换?
不要问正在爱着的人,他们意乱情迷,给不出清醒的答案。
也不要问爱过了的人,他们不见得能给出答案。
当爱消逝如飞雪时,剩下的只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无人可问,也无人可答。每个答案都不会完全一样。
爱情是千古的疑难,是上苍留给人最大的谜题。
爱是生命最绚烂的一场幼觉,太荼靡,走尽天涯路也不愿意醒来。
陆游的劲节,到了阿翁处,成了对世事森然的冷语相对,男人的刚烈化成了女子的清嘉。
她的死,让我记清了这首词。
很多年以后,每次读到这首词,都会想起她。
想起她,便会想起梅花。
梅,春风初渡,万花献媚时,她不达理。冬风萧瑟,蓦然回首,她或许也在墙角候君多时了。
白梅如雪,不染尘埃。
北宋林君甫为梅所动,一生未娶。他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十四个字清绝出世,艳冠古今。后来咏梅的无人出其右,真是“压尽千古无诗才”。
从古至今,很多文人都爱梅成痴。当中不乏才智高绝的。这些人爱是真爱,只是对梅的爱有太多洁净刚硬的味道在。
再也没有人如林君甫、翁美玲一般爱的纯粹。
爱情是霸道的,独一无二的爱。面对真正的爱情,不容许三心二意,硫酸般强烈。
上帝到底嫉妒了,因为它本身是寂寞的,黯然地俯视着苍生。天与地,从分开的那一刻起,隔得太久太长。
可惜,太出尘离俗不为世所容,又怎样经得住人事变化?
也许,阿翁绝望前,回望前尘往事,夜凉如水,繁花似锦到头来是长恨一梦,悲痛决绝。
梅花开似雪,红尘如一梦。
爱情这把火烧得阿翁热血沸腾,也烧得阿翁心涸如死。
翻云覆雨的痛苦,到最后也不过是心底轻轻一声碎裂。
当她安睡过去,她血液里的悲苦,也渐渐流淌干净了。
有些人,心田只能耕种一次,一次之后,宁愿荒芜。
昙花一现的惊艳,只要出现一次已经可以。
荒芜的本身是一种保留。
因为静默,你永远不会了解它埋藏了怎样深沉如海的情感。
就象烟花,粉身碎骨,瞬间温暖闪亮后,宁可留下一地冰冷的幻想,一地破碎。
如果你哀伤,你可以为它掉念,却无法改变它的坚持。
梅似阿翁,芳魂有知也只寄知音一人。
感念梅的高洁,感动阿翁的纯碎,聊作小诗一首:“冰肌玉骨芳梅洁,清灵疏秀韶华盛。兰心蕙质群芳妒,至情不掩香如故。”
薄命如花,却是27年暗香如故。如她真的活到现在,在人世颠沛辗转,老成寻常妇人,人心挑剔,还有多少人记得她年轻时如花的容颜?也许她不得不面对评摘指责,好像梅,被人折下来,左右翻覆地看。
一枝红荷归南海,有时看起来残酷,翻过来想,未尝不是慈航普渡,慈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