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民俗:正月十五 蒸灯儿捏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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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年后,里出外进,迎来送往,很久顾不上打理自己的这方家园了。按照我的家乡胶东习俗,过了正月十五才算过完了年。昨天才从家乡回来,行囊里背着妈妈为赶我的行程而提前制作的我三口人的属相灯儿,今天妈妈就来电话提醒正月十四应该“包豆角儿”,就是包比饺子大些的“菜角子”蒸着吃,寓意当年种下的豆子秋天豆粒饱满大丰收。尽管没有听妈妈的话立刻行动,却感动于生活原本可以是这样有滋有味的。随后翻出一篇老文章,偷个懒,算作是俺人勤春早节后开工啦!
年节本身就是最突出的民俗,所以,节庆活动是民俗的集中体现。小时候很喜欢过年过节,有好吃的好穿的还有好玩的。大人的感觉则不同,我妈妈就说:“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转转眼,就一天。”但是,我妈妈总是按照她从她妈妈那里承继过来的模式,像模像样、认认真真地过每一个节日,节日带来的童年欢乐沉淀在我成长的脚步里和长大以后的性情里。
正月十五蒸“灯儿”是我妈妈延续至今的习惯。说到这儿,恐怕很多人看不明白了,正月十五的“灯儿”是“蒸”出来的?不是有话曰“正月十五闹花灯”吗?感情这“灯儿”不是那“花灯”啊?当然不是的。“闹花灯”是全国各地正月十五的一个重要活动,“蒸灯儿”可是胶东地区的一个独特民俗。
我说的这“灯儿”,是用面做的家人的生肖属相动物,胶东俗称“属儿”。正月十五是春节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日,也被看作是春节的延续和结束之日。山东人一般说正月十五过完了才算过完了年,该结束的结束了该开始的也就开始了,正月十五又正是为一年的农事活计打算的时候。民间认为月神是主掌旱涝风雹的,要想风调雨顺,农业丰收,必须祈求月神的庇护。我想,玩的“花灯”和吃的“面灯儿”都由此而来。我还是来详细说说胶东面灯儿的制作程序吧。制作面灯儿发面的过程和一般的发面过程是一样的,只是面的成分里一定要有豆面。大概是因为豆面黏性大、易于捏制造型吧。造型可是胶东面灯儿的一道重要工序,包括捏制自家每人的属相动物造型,那就可能涉及到鼠牛虎兔等十二生肖属相,所以各家的家庭主妇还需要有一定的“艺术水准”。
我妈妈能把各种生肖动物捏得活灵活现。把发好的面揪成大小相同的面团,在案板上反复揉搓直至面团均匀圆润,这时就可以开始“艺术创作”了。我妈妈是“艺术家”,我们几个孩子是观众。我妈妈一般是从家里最长辈的属相开始捏,最后才是小孩子的。还有一个重要的讲究,捏制属相灯儿的时候,已经捏好了的属相不能因为觉得不满意而毁掉重来,就像一个人的命运不可以改变一样。事先要准备好梳子、剪刀等工具,还有黑白红各种豆儿,留作动物的眼睛。这可是真正的民间艺术,只求得个形似和传神。比如说牛,先把面捏成简单的动物身形,其它就靠点缀物和刀法传神。在嘴的部位剪一道口就是牛嘴了;在牛角的部位分别剪出两个突兀的面角,就象征牛角了;眼睛部位分别摁上两粒黑扁豆,就是牛眼睛了;尾部用剪刀剪出一个面角就是牛尾巴了。其它技法还有:用缝衣用的顶针摁出一个套一个的环形象征龙的鳞片,用剪刀尖剪出很多小尖刺象征蛇的鳞片,用梳子摁上一些细碎的点线痕象征动物的毛等等。做蛇“灯儿”时,要单独为它做一个圆柱体的“囤底”,让蛇盘踞在上面,在胶东民俗文化中,蛇被尊崇为“剩虫”,暗喻粮囤总有粮食。
在各种属相动物的背上,还要捏一个圆形的围圈,这才是之所以叫“灯儿”的点睛之笔。更早的年代,还讲究做鱼灯、砘灯、升灯和猴灯。晚上“灯儿”蒸熟了出了锅,正是月亮高悬的时候,在每个“灯儿”的围圈里倒上一点花生油,在油里插上塞了棉花芯的草棍,点亮。把鱼灯搁在水瓢中放在水缸里飘着,预示着有用不完的水;砘就是碌碡,打场用的工具,砘灯要留着给家里最有力气的人吃,吃了有劲打满场的粮食;升是量粮食的器具,升灯放在升里,暗喻有量不完的粮食;猴灯要捏两个,分别放在家门两边,一边一个,谓之“看家猴”,看好家。放置好这些以后,再把家人的属相“灯儿”聚集到一起点亮,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谁的属相灯儿的火着得像个大米粒,表示他有米面吃,活得长久;谁的属相灯儿火着得大,自然亮的时间就短,预示那人吃粗粮寿命短。
不管那些讲究有没有道理,总代表特定条件下的一种生活理念。我小的时候已经不兴点亮“面灯儿”了,但是蒸面灯儿的过程和吃面灯儿的过程就是一个祈福的过程。我觉得与春节的敬神祭祖相比,正月十五更偏重于现世的人的快乐,每个活着的人的属相就象征着每个活着的人,预示着一年中人人安康快乐,有吃有喝。
是面做的,就总是要被吃掉的,但是,吃也有很多讲究。我妈妈总是安排最先吃大人的,第一个总是吃她的,再是父亲的,再从大孩子的开始吃。不过,每个人的属相灯儿的头部总是归本人吃。我离家多年,属于我的人口增加到三位,而我妈妈每年的正月十五都为我和我的先生孩子蒸属相灯儿,尽管他们心里并没有“灯儿”这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