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红楼学

              兰 芷
    我的妈妈总嫌自己的文化程度低，其实妈妈初小毕业，还当过小学老师呢。小时候，我们家里有一本老式竖版印刷的《红楼梦》中部，妈妈说因为是禁书，所以只保留下一本，缺上部和下部。

    有关《红楼梦》的知识，我最早都是从妈妈那里得来的。每每我们母子俩独处，她都会给我讲许多故事，《红楼梦》的故事是众多故事中最令我好奇而又难忘的。妈妈告诉我，《红楼梦》其实叫《石头记》，前些年我买来《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想起当年妈妈讲的故事，又重新燃起我对《红楼梦》的极大兴致。

    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听到的故事不乏妖魔鬼怪变来变去，但是《石头记》不同，妈妈说贾宝玉是石头变的，林黛玉则是一株绛珠仙草变的，宝黛二人是最适合成婚的，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妈妈总是扼腕叹息。我不解，为什么？

    因为黛玉没有妈妈！戴玉的妈妈去世早！——妈妈叹着气说，就像这世上真的就存在宝黛二人似的。妈妈解释道：宝钗命好，薛家有钱有势，掌管贾家命运的人当然是要偏着的，所以宝钗和宝玉成婚了，所以啊，没妈的孩子命最苦......紧接着是一些“后妈教育”......

    《红楼梦》中妈妈最痛恨的人物是把宝黛二人拆散的主谋，长着丹凤眼的王熙凤。妈妈说王熙凤在宝玉洞房花烛夜时，玩了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哄骗宝玉说新娘是黛玉，结果换成了宝钗，致使宝玉出家当了和尚......这个女人太恶毒，她害死了贾瑞，害死了尤二姐，害死了很多人，做女人不要像她那样，女人要贤淑善良，否则就会像王熙凤一样现世报应，不得好死。

    妈妈说黛玉是十二钗中最美的，是江南女子的那种秀美（事实上《红楼梦》中秦可卿才是最美的），而且她对黛玉琴棋书画样样俱佳大加赞赏。她极其怜爱黛玉，好像黛玉是她自己亲生的。但是妈说黛玉爱哭爱叹气，这样不好，她告诫我女孩子要热情，要不笑不说话——当然她本人是最好的榜样，她说不要总是板着脸，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爱笑的女孩命才好，比如宝钗。

    一段时间，我总是唉声叹气，动辄抹眼泪，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叮嘱我，不要像林黛玉似的整天哀哀怨怨哭哭啼啼，这样会命苦命短的......

    虽然妈妈不喜欢宝钗，但是她愿意让我成为宝钗那样的好命人；虽然妈妈喜欢黛玉，但是她不愿意让我成为黛玉那样命运不济的人，尽管宝钗夺走了黛玉的幸福。

2017年5月14日21时兰芷写于母亲节

今天是母亲节，仅以此篇拙文，献给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