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看了我一眼,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又看了看舅舅,干枯的眼角却变得微微湿润。外婆走了,留下了泣不成声的舅舅。
——题记
舅舅是外婆唯一的儿子,中等个,偏瘦,浑身上下透露着庄稼人的朴实。他的大脑反映有点慢,但小时的我却从没感觉出来,只是觉得有点絮叨,偶尔会自言自语。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挥之不去的欢乐。
小时候,我和外婆家仅隔一条河,我住河东,外婆在河西。虽说距离不是很远,但记忆中的汶河一般是没有桥的,偶尔会搭上一座简易的木桥,也会被肆虐的河水冲得灰飞烟灭。汶河,似乎成了我儿时不可逾越的天堑。
“东风起,西风落。白鹭鸟,回家了。傻二蛋,想外婆······”夕阳下,这首熟悉的童谣在汶河岸边一次次、一遍遍响起,低回婉转,催动愁肠。空旷的岸边,那个凝望的背影竟让汶水变得如此呜咽,一路走来,却发现是思念在一点一点地改变着岁月,在那些将思念当饭吃的甜甜的日子里,折叠出了一段幸福的摆渡岁月。蓦地,往昔的记忆如河水般滚滚涌来。
“舅舅——舅舅——”我穿着那件略显陈旧的裤衩,在汶河的岸边徘徊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到河边打水的舅舅,竟歇斯底里般地喊起来。这时,舅舅也分明发现了我,他把担子一扔,愣愣地立在了汶河的沙滩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舅舅,过来呀?”我真的急了,不停地跺着脚,舅舅这才缓过神来。他赶紧收起了笑容,卷起裤脚,抱着一只木桶就下河了······
“外婆在家吗?”一见到舅舅我似乎永远都是这句话。
“在呢!想着你呢!”他一边说,一边把我抱进了木桶。我赶紧缩进木桶里,两只小手紧紧地抓住桶沿。就这样,摆渡开始了。
木桶在河面上缓缓前行,像一只悠闲的鸭子,划出一层层细小的波纹。六月的汶河,阳光洒满了整个河面,歌谣已落,微风荡起,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不远处,三三两两的白鹭在悠闲地盘旋,飞翔,点水,如一架架银色的战斗机,映衬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煞是壮观。绵长的河岸上,杨柳摇翠,硕果累累,只是那些折柳枝、吹柳梢的少年不知何处去了,仅留下了丝丝斑斓。
很快,木桶就划到了河中央,这时,舅舅总会把木桶抱得紧紧地,生怕一不小心就溜了似的。
“舅舅,这木桶还能装水吗?”我扬起了小脑袋,疑惑地看着舅舅。
“不怕,小孩子不会脏。”舅舅忍不住向我做了个大鬼脸。
“不脏?是外婆告诉你的吧?”我再也忍不住了,竟哈哈大笑起来。舅舅也乐了,不免又唱起了那熟悉的小调——《沙家浜》。声音嘹亮且急促,空空的河面上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我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目光洒在了神秘的汶水中央。
河底的沙子细细的,柔柔的,鱼儿吐着小泡泡,一会儿钻进沙子里,一会儿又冒上来,还时不时的从舅舅的脚趾缝里溜过,惹得我心里痒痒的。此刻,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那样我就可以自由的穿梭在汶河的两岸,或许还能弄一条大船,把舅舅和外婆摆渡到我家。想着想着,歌声戛然而止,定睛一看,木桶已搁浅在了河滩上。舅舅“哗啦”一下把木桶提上了岸,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便手忙脚乱地爬出来了,拎着木桶就向老泉走去······
暖暖的阳光下,我走在前面,舅舅走在后面,一阵阵“噶吱——噶吱”的扁担声随即飘向了外婆家的院子。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