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蛮

　　这几年，武宁县作协经常举办各种活动，为文学爱好者搭台，让文学爱好者上台“唱戏”，亦让一批文学爱好者崭露头角。

　　前不久，我就参加了武宁县作协举办的戴成标小说阅读分享会。戴成标是个老木匠，写作起步晚，应当是2017年才开始创作，没想到那一年他刚刚加入船滩文艺协会，就在《浔阳晚报》发表了数篇散文，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尤其是他那份坚毅和执着，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熬夜虽然是写作者的常事，可谁又能做到一星期不出房门，没日没夜地写呢？所以戴老师也算是个“拼命三郎”。

　　分享会上，戴老师提供了3篇小说。我对其中一篇《牛头崴》比较感兴趣，且不说其谋篇布局，仅细节、环境和心理描写，就让我折服。

　　比如：太阳刚冒出点芽，就火急火燎地蹦了出来。像灶膛里漫卷的烈火，红扑扑地冒出灶口，让人感到燥热不安。这样描写太阳既新奇又形象，读来又有新意，就像喝下一碗谷烧酒，很对我们乡下人的味口。再有：阿莲往木桶里倒进一罐滚水后再掺上冷水，扶摇直上的热气散漫了。扶摇直上是个词，意思是形容地位、名声、价值等迅速往上升，比喻仕途得意。出自《庄子·逍遥游》。小说家刘庆邦说过，小说创作要少用词、慎用词。但我觉得，这个词用在这里恰到好处，且很有诗意。不是说小说也可以散文化、可以诗意吗？还有：牛头崴这条小路，虽要过架颤悠悠的踏水木桥，路也狭窄，但路面的泥土油汪汪、软绵绵的，已被农人的脚掌踩熟了。戴成标老师的描写不同于其他人，他的这个“油汪汪”“软绵绵”“踩熟了”，能让人回味，可以慢慢咀嚼，且很容易就记下来了，真的很有意思。还有一句，我也觉得写得特别好：阿莲看到四哥眼里滚动着泪花，一朵一朵地叠在雪地上。眼泪能叠起来吗？这是个常识问题。风可以破竹，水滴能穿石。所以情到深处，眼泪自然也是可以像雪花一样，一朵朵叠加的。再说一段，是描写阿莲的肌肤的：阿莲站了起来，阳光下，她身子白花花的白得呛眼。她的皮肤很薄，似乎稍微一弹便能击穿。小腹也很平坦，比湖面还平坦。她不由得有点羡慕自己，怎有这般白嫩的肌肤，这么妖娆的身材。还有描写眼神的一句话，也很生动：眼神像温顺的小白兔，蹲在四哥起伏的胸膛上。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这里，一个举动，或者一个眼神，就能反映出阿莲对四哥的真情，及爱有多深。

　　这篇小说8000余字，如果看了结尾180字，就能感到作者在小说创作中，功夫老到，谋篇布局身手不凡，我们不妨来看一看：

　　阿莲义无反顾地抓起挎包，里面有四哥的照片，还有昨夜她一手一脚为他蒸的清明粑，这是他最爱吃的家乡美食。

　　他死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忘不了他！

　　丈夫的一记棒喝，使阿莲如梦方醒。是啊！牛头崴的油菜田里，只不过是她为四哥偷偷建的一座衣冠冢，见了又能怎样呢？

　　她立定在门边，紧咬嘴唇，眼眶里汪洋着痛楚的泪。

　　我就是觉得他可怜啊！尸首都不知冲到哪去了。

　　呜哇——

　　阿莲坐在门槛上哭得炸肝炸肺。

　　这篇小说描写阿莲心中的四哥，绕来绕去，差点把人都绕糊涂了，不看到最后一段，你都不晓得四哥早在抗洪抢险中被肆虐的洪水冲走了，给阿莲留下了无尽的思念和悲伤。我读啊读，一直认为这个四哥是活的，是存在的，不可能走远，更不可能死了，而且就生活在阿莲身边。可时光漫漶，生活就是捉弄人，这个结尾出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为什么要取名牛头崴，原来牛头崴那里有阿莲为四哥建的衣冠冢，这个结尾我看了多遍，说明戴老师在创作的过程中，是用了心血、下了功夫的。要得功夫深，铁棒磨成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