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红色麻洞》发3月25日浔阳晚报方志版,感谢主编连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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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麻洞
在修水的版画中,麻洞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旮旯。
我第一次来到麻洞,只看到两旁的大山夹着一条垄,将一块块禾田铺成十数里绿野,变成上奉的粮仓。站在蓝天白云下的田塅中,目光虽无法触及山那边的邻县宜黄、铜鼓、奉新,但似乎可以闻到大革命时期这里四县工农集结、烽火连天的枪炮声。
我知道修水在中国红色革命史中占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享有“三个第一”: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面军旗在这里设计、制作并率先升起;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在这里组建;毛泽东同志领导的秋收起义第一枪在这里打响。而麻洞作为修水一个小小村落,也不甘落后,大革命时期是修、铜、宜、奉四县临时县委驻地,是修水县著名的革命老区,演绎了许多可歌可泣的红色故事。
与麻洞相识,还得感谢已故教师熊章喜的邀约。
熊老师情深义重名满修、武两县,虽然他那时半身不遂,走路木木钝钝,却对文学孜孜以求,对修水红色文化情有独钟。我是读了他的《我的四位修水师友》后,也对修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感。那是2017年“七一”前,我们一行10多人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驱车来到上奉镇,在当地文友杨亚玲、许连生、戴园香等几名老师的引领下,踏着当年红军的足迹,我们从镇政府出发,走田畈、过村庄、穿屋巷、下河道,大约走了10多里路,来到位于九岭山脉中的麻洞村——中共修、铜、宜、奉边区临时县委旧址。这是一栋低矮的百年土巴老屋,旁边还有一栋富有江南特色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建的土舍民居。这里山清水秀,竹岸葱茏,树木扶疏,可谓世外桃源,是上奉镇一处有名的红色革命遗址景点。想不到,就是这么一栋普通的老屋,当年红军将士曾在这里召开会议,部署修、铜、宜、奉四县边区灭敌打土豪恶霸,开辟工农革命新天地,与穷苦人民结成了鱼水感情。老屋土墙斑驳,瓦楞上落了一层竹叶,好似不愿去揭开那段封存已久的历史。灰黑的屋檐已老朽且布满苍凉,似在向来者默默诉说过去的刀光剑影。墙壁上似乎还可以看到字迹,那应是当年红军将士留下来的,但字迹难辨,是不是在默默地向来者传递着一种革命将士威武不屈的精神?屋外草地上有一个石碾轮,不足一米高,中间有个四方眼,用手触摸圆润光滑浸凉,据说是当年红军碾米用的,一名80多岁的老大爷,在老屋的堂前为我们讲述了那段尘封已久的烽火岁月。屋门口的地坎上有一块厚重的青石碑,上面刻满了文字,那是1982年修水县人民政府立的修、铜、宜、奉四县临时县委旧址纪念碑,我们纷纷用手机、相机拍照,在微信中推送,以此表示对那段历史和红军将士的崇敬和怀念。老屋对门,是巍峨雄伟的寒婆岭大山,山高陡峻,树密林深,曾让敌军望而生怯,不敢轻举妄动,但红军将士意志坚强,凭着一双铁脚板,多次翻过寒婆岭进入修、铜、宜、奉四县边区筹粮筹款,与敌人斗智斗勇,就像一支支利箭时不时地射向敌人的心脏,让敌军惶惶不可终日,演绎了一出又一出惊心动魄的红色传奇故事。
陪同采风的镇干部为我们发了一份红色上奉的历史资料,得知修水现存红色革命遗迹60余处,秋收起义修水纪念馆被授名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全县有10余万优秀儿女为革命事业献出宝贵生命,其中在册烈士10323人,这个数字让我感受到修水的每一寸土地,甚至每一块石头都浸染了父辈及先烈们的鲜血和汗水,修水人民为新中国的成立作出了莫大的贡献!“铭记历史是为了更好继承苏区革命传统、弘扬苏区精神。由于各种原因,湘鄂赣苏区历史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挖掘和宣传,但苏区对中国革命的历史贡献不可磨灭,希望我们这些湘鄂赣苏区的后人能很好承担起这份历史责任。”这是原平修铜苏维埃政府主席、新四军修水通讯处副主任傅彪的儿子傅涛之前参加湘鄂赣红军后代追寻先辈足迹寻访团时在修水说的,这番话让熊老师心潮澎湃,因身体原因本想搁笔的他,又有了一种责任和使命感。
再进麻洞是2018年7月8日,又是熊章喜老师相约,他想写一篇关于修水上奉镇马迹桥战斗的小说。熊老师当时快70岁了,行动不便,过沟过坎都要人搀扶。我有些担心,可熊老师却说没事,可能是被当年麻洞那些舍生忘死、英勇战斗的红军将士感动了,一样地执着、坚强。他还对我们说,如果不去麻洞的话,不但对不住那些革命先烈,也对不住陪同我们采风的上奉镇文友。熊老师的理由我无法辩驳,只好再次陪他来到麻洞。我们挺幸运,在路上竟然遇到一名骑摩托车的村民,他后座搭载着一名大姐,见我们是外乡人,又走走停停,像要打听什么,便停下车十分热情地接受了我们的采访,让我们感到这里的村民是那么纯朴可亲。他听说我们要采写红色故事,便笑着说后座上这位大姐家就有四位烈士。于是,我们就围着这位大姐,要她介绍烈士的事迹。原来,这位大姐还是武宁人,她丈夫的爷爷叫张敦平,是麻洞赤卫队的炊事员。1932年间的一天中午,萧克将军的部下在麻洞一个叫冬瓜窝的地方休整,张敦平与战友张畅修两人挑着饭菜给山里的红军送饭,不料两人在麻洞的黄岭山被预先埋伏的白军抓获,先是百般利诱,后把刀架在两人的颈上,逼其供出红军藏匿的地点。两人宁死不屈,最后壮烈牺牲,凶恶的白军还派兵守在黄岭,等待其家人来收尸。一个多月后白军才撤走,两家人才敢去寻尸,但尸体已高度腐烂,难以辨别出谁是张敦平,谁是张畅修。两家人只得就地将他们合葬一墓,也不敢立碑。大姐说张敦平牺牲时才37岁,留下三个儿子。大姐丈夫的奶奶也是一名赤卫队战士,后为了追随部队,不得不把最小的儿子也就是大姐丈夫的父亲寄养在亲戚家,然后带着两个稍大的儿子与红军将士一道翻越寒婆岭,来到山背的宜黄县,不料在宜黄被捕,与大儿子英勇就义,次子也失联,应当也在宜黄牺牲了。
听到这么悲壮的故事,我们泪湿衣襟,并在两家烈士后人的带领下,踏上一条羊肠小路,翻过一条不高的山岭,来到黄岭山上张敦平与张畅修的墓前祭拜烈士。巍巍九岭山,峰峦叠嶂,峪壑幽深,溪流澄碧,林木蓊郁,张敦平与张畅修的合葬墓就坐落在这九岭山脉中的黄岭山上一个杂树掩映的山坡处,修水县人民政府于2016年11月在此立了一块烈士墓碑,两位烈士合葬一墓的故事让在场者心潮难平。熊章喜老师代表武宁来的文友读了祭词,并表示要再进麻洞了解那段难忘的烽火岁月。杨亚玲老师也代表修水的文友读了祭词。这次麻洞红色之旅,让我永生难忘。我想,这些烈士们的英雄业绩将与山河同在,与日月同辉。
没想到熊老师不幸于2019年去世,再进麻洞成了他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