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梵志 《梵志翻着袜》 赏析

【原诗】

梵志翻着袜

人皆道是错

乍可刺你眼

不可隐我脚

【赏析】

王梵志，唐代诗人，一说为隋末唐初人，《桂苑丛谈》、《太平广记》中均对其有所记述。他的诗多用白话，以讽谕世事，贬恶扬善。且从不追求形式、格律，甚至将之完全抛弃，但因其所含哲理深刻，耐人寻味，故仍有多篇作品留世，并广为传诵，这在儒学盛行、追求文饰的唐代绝无仅有，在古代文学史上也不多见。

依笔者看来，“梵志”并非诗人本名，这两个字本为梵语音译，在古印度指一切“外道”出家者的通称，一般来说，在佛典中指佛教以外的出家修道人。很明显，诗人以此自称，目的是为了表现自己脱离世俗、修身向道的品性和追求，这也正说明了他所写白话诗多有劝善弃恶、讽谕教化内容的原因。

从字面上而言，本诗极易理解，只是对自己与世人不同的“翻着袜”的行为的自我评价。

袜子翻着，岂止古人认为是错的？现代人也会如此。观之当然刺目，但“不可隐我脚”之句却让读者幡然醒悟，原来诗人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脚受委屈，如此想来倒是合情合理。诗在第四句意思发生陡转，意境顿开，哲理凸显。

古代袜子为手织布剪裁后经人工缝制而成，针脚布边当不比现在的（即便现在也少有人翻穿的），做成之后，翻过来，外表光洁，令观者悦目，穿在脚上，却是要硌脚的。梵志翻穿袜子，观者虽不爽，自己的脚却是十分舒服的。

现代人有句俗语：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袜子亦如此。穿袜子是为了保暖护脚，脚舒不舒服便是第一要义，至于他人的观感与评价应是次要乃至可以舍去不顾的。而世人却偏偏舍本逐末，到底梵志与众人孰对孰错？不言自明。

如此说来，世人都错了？当然错了，但错却不在世人，而在于众人所形成的一个是非、美丑的标准。“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也，皆知美之为美，斯恶也。”美与善的标尺一旦确立，人们便要向它看齐。但它往往会把人们引向歧途。

掌握真理的未必是多数人。上海市政府和法制委员会组成的课题组的调查结果显示9成上海人认为诚信等于吃亏。如此人人不讲诚信，岂不是会社会都要陷于骗与被骗恶性循环吗？

屈原的“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是一种倚世独立的决绝与清高，不随波逐流的他无疑是对的。梵志着袜，不趋同世俗，不取媚社会，特立独行，你又怎能说他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