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通本土作家散文创作述评

刘平勇

唯真情之细微，散文才显其真，显其个性，显其魅力。散文力求信手而写。但并非胸无丘壑，无章法。散文章法并非人为技巧，而是情感流淌的自然律动。真正的好散文，行走自然，直逼灵魂，富有蓬勃的生命力。散文是当今文学最为韧性、最为持久地表达人文精神的文本。这种文本也最能契合一个时代读者的审美精神，适应读者阅读趋向。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昭通本土作家散文创作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在散文创作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同时也存在着明显的局限性。

近年来，昭通本土作家在《散文》、《散文选刊》、《散文百家》、《山花》、《四川文学》、《山东文学》、《边疆文学》等全国核心文学期刊发表了大量的散文作品，不少文章还被《读者》、《意林》、《青年文摘》、《语文教学研究》、《经典美文》、《文苑》等刊物选载，被收入多家畅销书刊。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有：周远清的《那一杯金银花茶》（《读者.乡土人文版》2010年7期）、《母亲，儿子想抱抱你》（《散文选刊.原创版》2009年11期）、《古道上的马蹄印》（《散文选刊.原创版》07年增刊）；刘平勇的《田埂的尽头没有声音》（《散文》2003年第9期）、《一个人在路上》《散文》2005年第9期）、《疼痛与抚摸（外三篇）》（《散文百家》2007年第5期）、《母亲在梦中奔跑》（《散文百家》2009年第4期）、《一个乡下孩子的城市》（《山花》2010年第8期）。其中《一个人在路上》被收入《散文》创刊三十年“最受当代青年喜欢的精致小品”《百味杂感》，《疼痛与抚摸（外三篇）》被收入《散文百家》十年精选；杨恩智的《死活树》、《老卧室》（《散文》2007年第8期，《一颗石子的颜色》（《散文百家》2009年第6期，《被钟敲动了的村庄》、《被锈弄黑了的钥匙》（《山东文学》2010年第10期；沈洋的《外婆的菜园》（《四川文学》2010年第2期；李发强的《黑白记忆》（《读者》（乡村版）2008年第10期）、《乡下的事情》（《西部散文选刊》2010年第5期），唐健的《照壁山纪事》（《滇池》2009年第9期）；沈沉的《信仰的村庄》（《边疆文学》2011年3期），朱镛的《哥，别痛》（《散文》2007年第6期）……昭通的散文作者和散文作品还有很多，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

通读这些散文作品，题材大都是亲情和乡村物事，有较强的地域性，但都写得细腻、深情，能从灵魂深处，生命高度来关注人生。有理性的升华，也充满着人生的智慧。这些作品，大都写得真，写得透，行走自然，诗意浓郁，道理深刻，颇值玩味。如周远清的散文《母亲，儿子想抱抱你》，质朴的语言，力透纸背；至纯至亲的人间大爱，流淌在字里行间；生命的本真状态，在精微的叙事、绵密的细节中纤尘毕现；感人肺腑，令人深思。作者在人类情感逐渐淡漠的今天，能够停下匆忙的脚步，回望给予我们生命的母亲，透视生命的意义，显得难能可贵！杨恩智的散文《一颗石子的颜色》，用饱含深情的文字，以小见大，一颗小小的石子，呈现出一种伟大的母爱。一颗石子，见证了母亲勤劳善良疼痛的生命。一颗石子上面的颜色，其实就是血的颜色，泥土的颜色，时间的颜色，亲情的颜色，思念的颜色，以至生命的颜色。构思精巧，寓意深厚。沈洋的《外婆的菜园》文字简洁有力，朴实生动，直逼心灵，让人在疼痛中思索，在思索中慨叹，在慨叹中受到一种精神上的洗礼。唐健的《照壁山纪事》，言之有物，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场景，都有肌肉，都有血管，都有来历，魂魄凝聚，既是作家的心灵史，也是一个村庄的变迁史，道法自然，实现了艺术性和文献性的较好统一。

纵观昭通本土作家近年来创作的散文，我们看到了可喜的一面，那就是昭通本土作家，大都属于双栖乃至多栖写作，小说、散文、诗歌同时并举，而且一些作家在不同体裁的写作中，都取得不俗的成绩。昭通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昭通优秀的文化存在于昭通悠久的历史当中，美好的文化存在于昭通多民族聚居的乡村之中。中原文化、巴蜀文化交汇，形成了独特的朱提文化，这种多元文化为昭通本土作家提供了独特的文学资源。昭通本土作家大多来自于底层，对苦难，对生存的困境有一种切肤之痛，敬畏脚下这片土地，并且保持着一种谦卑的写作姿态，对文学的敬畏，对自然的敬畏也比生活在城市里的作家要更深刻一些，这种敬畏其实是神灵产生的根源，因此，昭通本土作家写出的作品显得更质朴，更自然，更能震撼人心。

另一点是昭通本土作家普遍勤奋执著，普遍对文学的热爱近乎于疯狂，文学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中，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勤奋写作成为一种习惯。

再一点是昭通本土作家善于创新。曾有一段时间，在文学圈内产生一种偏见。就是说昭通本土作家的作品都是一味地展示苦难，其实，这种看法是偏颇的，通读昭通作家作品，你就会发现，昭通作家是善于创新的。他们的作品充满了地域特色，但风格各异，或质朴，或诗意，或奔放，或内敛，个性各异。虽然写苦难的作品较多，但却写得深刻，是对苦难根源的深层次挖掘，并且大多自觉地融入了新的审美元素，那就是一种精神追问，这种追问，为创作提供了及其开阔的艺术空间。

在看到昭通本土作家创作优势的同时，我们也发现了昭通本土作家在散文创作上的不足。

当今的散文难写，难就难在散文的作法，尤其是一群作家去写一个地方或事件，如何写得同他人不一样，写出新角度，点出新问题，写得趣味横生，印象深刻，能引出新思索来是相当不易的。昭通本土作家的散文创作，在一定程度上也面临着这样的困惑。昭通本土作家的散文，总体来看，题材比较狭窄，大都是写亲情的、乡土的，有历史厚度，文化含量较重的散文比较缺乏。这种不足，主要表现在：一是一些散文过“散”，缺乏提纯、升华和淬火；二是一部分作品过于倾向中国传统的价值理念和审美情趣，对西方文化精神吸收得很不够，从而使散文缺乏融会和张力；三是创造精神依然不足，一些散文过于注重公共话语和流行色调，缺乏更为个人化的独立创造。主要原因有三，一是昭通本土作家地处边远地区，并且大都来自于底层，知识构建很不完善，在享受教育的完善程度上不能和全国作家站在一条起跑线上。二是由于多种因素的制约，昭通本土作家很少有机会走出去采风、考察、学习，因此导致眼界不够开阔，见识不够广博。三是昭通本土作家在系统地读书，系统地学习方面，相对欠缺。这些，对昭通本土作家散文创作，有着明显的制约性。

从文学历史和文学精神方面来看，我们期望的文学，都应当有对现实的人生热切的关注，对个体生命的热烈而切实的体察，对大众生存状态、生命情感激情的投入，对于弱者给予深情的凝视，有生命的体验，有灵魂的燃烧，有生命的爱恨之后的痛感与激情。这样的文字，摒弃浅薄和陈腐，拒绝低俗。散文作品亦如此。

从散文的写作技术和审美情趣上看，散文是歌，是有基调、韵律和节奏的。写散文，必须努力寻找到能够完美地表现所写内容的基调、韵律和节奏：或低沉或高亢，或忧郁或爽朗，或舒缓或紧快……只有这样，才能使形式与内容浑然一体，才能使散文活起来，并款款地进入读者心中，令人百般玩味，终生难忘。散文绝非随意散漫，它的结构章法比之小说更为严谨。它是心灵在特定氛围里的自由漫步。虽花草树木，日月星辰，和风细雨沁染灵肉，但诗情却始终贯穿其中。写散文更像观三维立体画，不用心灵调整视线，是看不到隐藏在繁杂表象深处的清晰图案的，所以散文作家必须用灵魂穿过生活的繁杂，去寻找生活的真谛。

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先生认为，当下散文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人性得不到充分深刻的表现，文本的呈现和时代脱节，我们的散文缺乏诗性的美。而要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把创作纳入新时期的语境之中，强化主体，把自己在生活中的种种思考在文中表达出来，从而使主体变得强大。胡适先生说过，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好的散文是从内心深处流淌出来的东西。由此，我们所写的文字要与时代并行，产生效应，就需从生活细节入手，反映符合时代的真实的一面。对于散文诗性的缺乏，也得从生活中发现美，于平凡与庸常中寻找到诗意的瞬间，从而构建散文的诗性结构。从这个角度来说，昭通本土作家的写作方式是周正的，是具有传统美学意义的。写作是绵延一生的个人行为，也是一种渐次铺展的灵魂之路，只要昭通本土作家不断努力学习，不断的从生活的本真去状写，去理解，去参悟和解读，必然会写出更震撼人心、关怀众生人间情愫的优秀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