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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送礼（小小说）

巯局长生病了，消息很快在局里传开。大家商议如何拿礼。

听讲局里马上要提一名副科领导干部，这是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同样局长生病也是个机会，当口，好像有意设计好似的。小浩和小唐碰头后，各怀心思走开了。他们都是80后，都曾在基层锻炼过。虽然已经享受副科，可不是实职，没有头衔。无帽子，说话就不响亮，在人前就走不出来。听说这次中层干部调整要提拔一名年轻干部上任，要在基层锻炼过的。当然，小浩和小唐是热门人选，是不二人选。但很可能是二择一。虽然表面上他们商谈看望局长的事体，实际是各探虚实，嘻嘻哈哈、轻描淡写并没结果，就打哈哈转身。晚间，小唐看见小浩往医院住院部去，就转身走开。隔天拎了礼去了，在超市加了一盒西洋参片，因为昨日看见小浩拎得比较沉，要超过他。

从医院出来大家又投入工作，和往常一样。小浩和小唐见面微笑、工作配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但一日傍晚下办公室，小浩喊住了小唐，然后窃窃私语去了。你听说局长的病情了？小浩问。小唐睁大眼睛说，没有。小浩朝周围望了一下，说，局长得的是那个。声音压低了。什么？小唐半天都回不过来神。不会吧。小唐掷下这句话。我也不相信，小浩说，可我一位亲戚在医院，说你们局长没治了，检查是什么瘤，并且是晚期。晚期，小唐自言自语了一下。心里想到其他，想到局长对自己说过的话，小唐好好干，这次是个机会。当把大盒小盒拎到局长床前时，局长语重心长对他说了一番话。这番话意思明了。当时只有他们两人在场。激动得小唐不知说什么好，直搓着手，直一迭声地说，谢谢局长栽培，谢谢局长栽培。回去把局长的话和老婆转述，老婆杏眼一睁，那还不明摆着，还不趁热打铁，赶快去再送点。送什么呢？送贵的呀。老婆戳了他的脑门一下。第二日即到超市拣最贵的营养品买了一份，是什么冬虫夏草，反正听说过，没嚼过，狠狠数了一沓。拎到局长病房，局长轻瞥过，淡淡说了一句，还买这个干吗？我舅舅给的，没人吃。局长没再做声，小唐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了。听了小浩的讲话，小唐心都疼了，无心再和小浩拉呱了，敷衍几句走了。晚间和老婆说起这事，老婆的杏眼又睁了，说那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倒霉，算是丢进水里了。换了新局长，又要重新打点。小唐半晌没有做声，末了冒出一句，大家不一样吗，都送了，小浩也送了许多。你看见的？老婆似乎来了兴趣。嗯，我看见他两手都拎着。老婆噢了一声，似乎有些释然。但小唐清楚，他们是送了两趟。

第二日，小唐踅到小浩的办公室，小浩拉严了门，看来他们要深谈，这是他们以往没干过的。很正常，同是天涯沦落人嘛，有相同的苦水需吐。看来这次调整的事要黄了，小唐先开口。那还不拖后，只能等新局长。他们交心了。顿了一下，小浩说，要是这样，我们不该送那么多。“我们”的字眼出来了，小唐和小浩的心紧紧拴在一起。小唐望了小浩一眼，心下想，你怎么知道我送了多少。我看见你跑了两趟，我也是。小浩接着说。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自己的行为别人把握得一清二楚。小唐佩服小浩的心思。但他们现在已不是对手，无需刀枪相见。哎，小唐叹了一声，表示同感。局长晓得自己的病，不该收那么多。小浩不解恨，补了一句，就是嘛，害得我们花了那么多。你花了多少？小浩盯着小唐问。小唐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两三千。哼，我花了近四千。这个数字有点出乎小唐的意料。恐怕局长对自己说过的话也对小浩说了，小唐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两人又交谈好长时间，才依依不舍分手。

以后，他们闲下来都会到对方的办公室坐一下，小声交谈。路上遇见，都不自觉走到一处。就是默默前行都要挨到该分手时才分开。局里的其他人都说，真看不出是竞争PK的一对，选到谁，都不会伤害到对方。

但事情出乎意料，组织部来考核了，突然的，办公室通知明日下午全体集中，说是上面来测评，找人谈话。大家知道这种程序，组织部来了，说明局里提拔干部的程序已启动。下晚，小浩等在楼下，小唐到六楼小浩的办公区找了一圈没找着，正急匆匆下阶梯。一见面两人心照不宣地撇开其他人走到一处。怎么，不是不搞了么？怎么现在还弄这个。真是搞不懂。我也不知道。两人碎碎地说着相同的话。看来两人都没准备，两人都猝不及防。局长没有病啊？不会啊，听讲还在省城呢。两人说到这，都无话了。想到明天，两人的心不自觉关了门。投望了对方一眼，早早分开了。

结果是小唐如愿胜出。也不是什么胜出，小浩也谋到一个部门的副职。他们两个都提拔了。庆功宴上，局长也带病参加。确实是那个病，晚期。但治疗效果非常好。局长说，看到你们年轻人都担当重任，我很高兴，毕竟是人尽其才，找到用武之地。我极力向组织推荐，说你们两个都优秀，都得上。这不，看在我老局长面上，看在我有病的份上，这不都上了。局长说完自己都笑了，小浩和小唐相视也一笑，纷纷举杯向局长敬酒。

大家酒都尽兴了。酒后小浩带着微醺对小唐说，我打心眼里佩服局长，我送的那些东西都送给我老妈了。我老妈还说我买那么贵的东西干嘛，不过心里还是暖和的。小唐知道局长的妈妈和小浩母亲是一个村的。小唐没有说自己的事了，那些冬虫夏草什么的也在他老婆手里，是局长夫人给的，说局长不用这个，你身子弱需这个。推辞了一番，局长夫人说，你小唐的心意领了，局长心里有数。他老婆当时心里想，反正没戏，就收了。没想戏照常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