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君的电话，说他正在瑞典使馆办签证，结果工作人员把他的加急申请给忘了，第二天他就要飞北海道去看他的日本老婆铃木了，原计划是要从日本直接去瑞典的，准备在那边的美术馆工作一个月，可是因为工作人员的『忘了』，让一切变成了未知。

刚在想怎么安慰他一下，就听他说：也好，不去了正好早点回家照顾我的四只狗。

我听了一惊：那四只狗还在吗？

他说：当然了，我现在谁都不送了，已经养出感情了，谁也不会像我对它们那么好的。

五个月前，君打电话问我有没有人想收养土狗，我说：纯种狗都不一定有人会养，就更别提土狗了。

他在家门口捡到了一窝刚出生的小土狗，他说是四个小姑娘，后来，他决定自己把它们养到能拥有正常免疫的时候，他开始给它们喂牛奶，打疫苗……

逐渐的小姑娘们可以吃狗粮和骨头汤拌饭了，他说他炖的骨头汤满院子飘香……

如今，他的小狗已经从巴掌大养到了八十公分长了。

因为身体的原因，君早就离开了污染严重的市区，搬到了郊区的农家院里居住，生活来源就是去外地讲课和写稿子，他说因为要照顾四只小狗，他回绝了所有要离开北京的工作，只接一些写字和翻译的活儿，问他够养活他和他的小狗吗？他说没太多的物质要求，就够了，何况还有点积蓄。

电话里问他：这次一走三个月，小狗怎么办？

他说：已经雇了人每天喂狗，把钱和钥匙留给了人家，也买好了狗粮和米，应该没问题的吧。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随口说出：不会拿了钱，人跑了吗？

他有的急：怎么可以这样，已经说好的事情，何况他还是我邻居。

我忙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说：那四只狗好像知道他要出远门，他最近出去办事，只要穿衣服，狗就咬着他的衣服不让他穿。

他弯腰穿鞋，狗就蹲在跟前看着他，他说狗的眼睛是湿的，好像含着眼泪一样，看得他直揪心……

等他站起身要走，两只狗就从后面分别抱着他的两条腿，另两只狗就躺在他的身前挡着他的去路……

看到他回家，狗狗们又会前、后、左、右地扑到他身上抱着他，他说小狗站起来已经能搭着他的肩膀了。

而且，最近他的狗狗们特别乖，不再破坏家里的东西，还会跟着他进卧室陪着他睡觉，他说如果他的手脚掉出床外，狗狗们会添到他醒，而他经常在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四只小狗齐齐地蹲在床边守着他……

他问：是不是小狗小时候曾经被人抛弃过，所以它们怕我再把它们抛弃了。

我倒是觉得小狗可能没有那个记忆，也许，是动物真的比人类的第六感要强。

他忽然问我：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一个在欧洲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哥们儿建议我移民葡萄牙，说那里有一片很美丽的海滩，空气也非常的干净，特别是那里的房子还便宜，在北京买一套的钱，在那边可以买好几套。

我问他：如果你走了，你的狗狗们怎么办？

他说在东京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一些出远门的人，定做那种很大的宠物房，带着自己的宠物一起走，有的小姑娘拉着的宠物房快有她肩膀那么高了。

所以如果他要离开北京，肯定会定做一个巨大的宠物房，打出四个隔断，一个不落地带着它们一起走。

他说：我知道我是很宠它们，我前两天回天津看我妈，她有风湿、血压高、糖尿病，心脏也不好，可是我上午到，晚上就要急着回去照顾我的狗，我妈心里很生气。但是，她又说如果你高兴了，我就高兴，如果那些狗让你高兴了，我也高兴……

。。。。。。

在他的心里狗一定是友善过人的，总听他抱怨周围的刁民怎么这么多，但是从没对狗说过一个『烦』字。

他说那些狗让他体验到了很多的快乐，狗狗们给予他的远比他给狗狗们的多得多……

他甚至说这些狗狗是他用意念想来的。

在他最寂寞的日子里，他说他曾经很渴望能有只狗陪在身边，然后，他就遇到了他的四只小狗……

我问他：那些狗真的就是普通的土狗吗？

他说他经常开车带着他的狗狗们兜风，四条狗威风凛凛地趴在窗口，两次在红灯的时候，都有人下车问他车里的狗是什么品种，他告诉人家就是土狗，人家说你可真谦虚啊……

第二天，问他：签证的事解决了吗？

他说：解决了，要到秋天才能回来了。

我说：回来后找时间请你吃饭。

他说：我就算了，还是请我的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