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极简的禅意水墨画,有时画面上只有一条线,—个点,—点点淡墨,其它的地方就是空白,是那种空无—物的空白。经常有朋友微词于这种空白,跟我说多加点人物、景色、各式的物件吧,要不就多画几笔浓墨浓彩。这样人家会觉得这画画的费时间费功夫,下了大力气。不知如何解释。按件计费以工算钱,那就是活儿,而且是那种匠气十足的活儿。艺术这事儿不能这么算工时。画画时处处见功底,—笔加一笔再加—笔,加上个满纸墨线繁彩,也许练上几年就够了。如果再有点精致的细节和肌理处理上的技术感,有个十年八年的磨练也是足够了。可是做减法,要从画面上减—笔,减到只剩一笔,那绝对是难上加难,因为自己的思维惯性不让你减,笔笔减的艰难,笔笔不顺手。可是,不顺手不顺意,画画成了费心费力特别别扭的累活儿,又是不可能画出好画的。如果做着减笔还能以约求丰,以少见多,简易而广大,少说二十年吧。
前几天看电视见着一个卖药酒的广告,说它那配方用了六十多种药材。细想,这哪儿还是酒,简直就是药汤子。翻翻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看看古医书,啥叫好药方,好药方讲究药材之间的配伍,配伍的药材越少越好。能用三味的不用四味,能用一味的不加二味,能不用药的,白水最好。中国的传统文化就是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简洁化,把筒洁的东西符号化。故尔,老子的《道德经》才能以三千字胜万卷书,简易而广大,才是圣人之学。
南北朝时的善慧大士有首禅诗:“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布袋和尚写有一首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世间万事有正有反,有顺有逆,有喧嚣也自有静寂,质在矛盾,贵在调和。很长时间了我常常思考,
求空求白并非仅以空白为上。以实为虚,计黑当白,以颜色求素淡,以密不透风求旷阔,也许另能形成别样的趣味和禅意。为此也就尝试着用颜色,而且大多数情况下使用漂亮的颜色,求纯度求丰满,让它们丰满到极点。其实,这种画法表面上看渐渐的已脱离了水墨,往彩墨画的路数上靠近了。不过,彩墨只是—种视觉印象,在颜色的背面其质却为墨衬,我刻意的用墨控制着色彩。墨就像—块海棉,它借着水份把颜色“吃”进纸里,然后再借着慢慢渗化的水气韵迹,一点一点的返渗出来,托显着让颜色尽显光彩。墨为君子,不争不抢,隐而不退,妙就妙在于无空无容之地,空风自吹,使颜色有了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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