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的第三次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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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因为篇幅太长,系统不让发;也为了朋友们看着不累,所以那啥,分成了上、下集,希望朋友们从中去感悟下再婚家庭的无奈和悲哀;也希望朋友们喜欢哈妹拙作。谢谢!
(下)
日子就在磕磕绊绊中过去了,老王从来没把这些小事往心里去。到他这年龄,啥事儿没经过?啥事儿没见过?家家不做官,做官都一般。所以,老婆和儿媳妇拌嘴时他从不掺言,有时还见机行事拦个偏架,向着媳妇说几句话。
媳妇么!他这样想。
外人说:他这一家人,就要珍儿这样的人来拿,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要是也象阿玲那样还不被撕着吃了?
又一年的冬闲到了,老王在闲暇时就去地里打些野味回来换换口味。走累时点支烟在个被风的地方坐下来。他又想起了第一个儿媳妇阿玲。
凭良心说,阿玲还是很不错的。曾经他觉得儿子找了阿玲是他的福气,不比不知道,现在想来也确实是他的福气。他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懊恼。唉——
冬至一过,几场大雪,天地间格崩地冷。在外干不成活了,亮子就和乡亲们回来等着过年了。他在外心里牵着家,自打谣言飞到耳朵里后,心就再没有静过一天。现在在媳妇身边,依然心里不安。他留了心观察,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他便有些怀疑起谣言来。
天一冷,男人闲,女人更闲,珍儿便时不时地领着孩子串门。
野兔子冬眠了,不再出来,老王就闲得慌。太阳好的时候,或者与老人们一起坐在背风的地方说说话,或者去山上割捆柴禾回来。临近年关,上岁数的女人们就在家里准备着过年了。
有天亮子赶集回来,看到家旺和耀祖两个孩子在六子家门前的街上伸着黑脖子撅着屁股玩石子,小脸冻得通红。他过去拉起来:“狗日的们,看冻的,还不敢快回去烤烤火!耀祖,你娘呢?”
家旺抢先说:“俺娘在六子伯伯家里呢。”
他又斥喝让孩子们回去,转身推开六子家大门,院里无人。亮子叫:“六子哥,六子哥。”没人应承。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俩小鳖羔子们,这么一点就学会撒谎了!”返身出来。
耀祖说:“爹,俺没说假话,俺娘真的在他家呢。”
亮子晃晃脑袋,半信半疑,又折了回去,直接去推屋门,里边栓着。亮子便起了疑心,就拍着门喊:“六子哥,六子哥!”还是没人吭声。他翻了一下眼,然后转身出去,又吱咕咕把大门虚掩上。
他有点木讷地一步步出来,见两个孩子还在玩儿,就斥喝说:“小鳖羔子们胡说呢。家旺你看耀祖冻的,还不回去!”
家旺拉起耀祖跑了。跑了几步,回过头来见亮子还在那儿站着,就放开丫子跑不见了。亮子在六子家的大门旁石头上坐下来,缩着脖子掏出烟抽了起来。
太阳落山的时候,六子家厚厚的大门呼隆一声,开了。珍儿出来了。
亮子眼都没斜,自顾抽烟。
珍儿一惊:“亮子,这么冷你坐这儿干啥?穿堂风嗖儿嗖儿的!”
亮子站起来一声不吭走了。珍儿跟在后边,心里毛毛的。天气好像特别冷,她上齿格得得地扣着下齿,咝咝地吸着气。呵出的白气风一吹就不见了。
亮子回到家,往床上一躺,用被子蒙住头呜呜哭了起来。
珍儿关上门站在地下看着他。
亮子哭了一阵,觉得好受了些,爬起来坐在床上瞪着牛眼看着珍儿。珍儿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忽然亮子挥手扇起自己耳光来:你没用,你混蛋……!
老王想几想都没有想到会是六子:你小子,拉屎也不找个地方!可转而一想,这可不是啥美事,又是儿子的第三个媳妇了,一飞了要是再想抓一个可不那么容易了。老王闷了几天后,叹口气对儿子说:“谁家的猫都吃腥。你和珍儿谈一谈,改了就算了。”
但亮子咽不下这口气。而他又不想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给别人看笑话。
回去后,亮子听从老爹的建议,决定和珍儿谈谈。
天一黑两个孩子就上床睡觉了,做着过年穿新衣、放鞭炮的美梦睡了。
亮子靠在床头上问珍儿:你们来往多久了?
珍儿没说话。
亮子说:我问这话呢,也没啥意思,只是想知道你们来往多长时间了。
过了一会儿珍儿低声说半年。
亮子说:多少钱?
珍儿没说话,哭了。
亮子说:哭个屁!你们高兴的时候可美着呢。现在脸不如屁股了?
珍儿没有回话。
亮子转了话头:这次就算完了,犯了错改了就好。我希望啊,我是希望,我希望你以后要好自为之。咱这穷日子就穷过吧。孩子也都不小了,再弄出些不三不四的事儿来让孩子以后咋活人?
亮子说了不少,珍儿时哭时停,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亮子知道,今年秋初他到外地干活走后,珍儿有一天到地里摘豆角,正巧六子在邻地里锄草。三言两语之后,六子就开始有意挑逗,珍儿也寂寞久了,于是干柴遇烈火,俩人开始勾搭上了。
亮子一想,娘的!找妓女还得掏钱呢!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要是象阿玲对待二根那样一路擀杖打出去,哪会有这事儿?就随口说了句:贱!一辈子没见过个男人!
这句话不知戳到了珍儿的哪根筋儿,珍儿猛地抬起头来说:“我就是贱!就是没见过男人!俺娘们就是贱才来找你的。你说说来你家俺娘们图个啥?你到街上看看,那个不比俺穿得强?那个不比俺吃得好?你知道俺娘们在你家的苦处吗?你一年在外面跑半年剩俺守活寡,你这叫男人?”
亮子一愣:“村里谁家的男人不是一年在外干半年?不干活挣俩钱儿,叫你吃屁喝风啊?你就是这命。你他娘的有本事当官太太去!”
珍儿说:“当官太太咋了?你以为天下的男人死绝了?”
三言两语下来,亮子脑子一热便想动手,想一想,又忍了,他知道她不比阿玲。他闷了半天,觉得实在不知说啥好了,就裹进了被窝。
老王的老婆在上房听见了要起来,老王一把拉住他说:睡觉!
亮子两口一声高一声低吵了半夜,老王和老婆俩人翻来覆去辗转了一夜。
第二天,珍儿收拾了包裹带上家旺耀祖出门了。亮子一见,头大了。他尾随出去把珍儿拉到墙角悄悄地说:“算了算了,这事儿就算完了,回去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珍儿低着眉没理他,拉着孩子甩开亮子的手走了。亮子见拦不住,只得看着她走向了村口消失了。他估摸着她除了娘家别的没地方可去,女人都这习惯!
老王不知是给自己打气还是给儿子安慰,说:“没多大蹦哒头!不信她还能再找个第三家?!”
亮子嘟囔着说:“爹,你那老一套办法不行啦。”
“啊?你那办法行!你行你别让她走啊?真是的!”他没有想到儿子现在敢编排他的不是了。亮子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过了年珍儿依然没有回来。老王莫名其妙地高烧了五六天,胡话连篇。
亮子说:爹,我去找回来吧。
老王没说话回屋里去了。
亮子琢磨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揣上钱就出去了。过了五六天又独自回来,一头钻进屋子里。老王瞥了他一眼,咂咂嘴没说话。老王的老婆捅捅他,向着儿子房子丢个眼色,意思是问咋没有回来?老王没说话,只是低沉而长长地“哎--”了一声回屋去了。
后来亮子又去了一趟,好歹算是请回来了。
开了春亮子挖坑点种,收拾好地里,又要到外边打工去了。走时他想给珍儿交待点儿啥,可站在媳妇面前又觉得无话可说。就说了句:“你在家给咱经管好孩子,过几天我就回来!”
亮子前脚出门,珍儿后脚就带着俩孩子回娘家了。
几天后亮子真的回来了,是被人抬回来的。左腿上打了石膏绷带。他是喝醉酒后被一辆汽车给撞的,肇事司机逃跑了。他还算幸运,被一位早起的清洁工碰上救了他,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
珍儿被叫回来时,看见亮子僵直的半条腿,抹了几滴眼泪,没再走。半年后,亮子能拄着拐杖在街上一拐一拐地走了,珍儿就又带着俩孩子回娘家了。
开始老王还搬本家三番五次去叫,后来本家也不愿老是为这事跑,珍儿也就三月俩月不回来,要么回来象住旅店。有人说她在娘家那边又找了个露水搭档,详情不得而知。
老王的头发只几天的功夫就全白了,披着那件青布夹袄没事儿时就坐在大门口,望着村东那条大街,一边咳咳咔咔吐着唾沫,一边把不带把的“大前门”烟慢慢吸进肚里,再把雾长长地吐出来。更多的时候他望着那条大街,眼里空洞洞的。只有烟从口中袅袅升起,在头顶盘旋缭绕,然后慢慢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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