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析《红楼梦》怀古绝句十首

  之  六

  桃叶渡怀古

 史  瑛

　　《红楼梦·怀古绝句十首》（第五十一回），薛宝琴常夸自己从小跟随父亲行商，足迹广，见闻多。这是可信的。不过，说《怀古绝句十首》都是自己所亲历的地方的古迹则未免是信口编造。比如《桃叶渡怀古》中的桃叶，仅仅是传说而已，《马嵬怀古》、《浦东寺怀古》、《梅花观怀古》等，有的来自传说，有的来自戏文，真实人物与地点都不存在，薛宝琴又何以能到现场浏览？因此黛玉笑她“矫揉造作”，可谓一语破的。但是，薛宝琴所咏十绝句，并不拘泥于其有无，而是寄寓作者的感想或人物结局的暗示，因此，其真伪也就不足论了。笔者根据字面、历史典故及《红楼梦》原意进行了浅陋的评析，不当之处，敬请各位方家指教！

                原  文                  

 桃叶渡怀古

衰草闲花映浅池，桃枝桃叶总分离。 

六朝梁栋多如许，小照空悬壁上题。 

注  释

1、桃叶渡——在今南京市秦淮河与青溪合流处。南京秦淮河的桃叶渡与杭州西湖的断桥和扬州瘦西湖的二十四桥一样，且更具浪漫色彩，由此也引申演绎出了无数浪漫的传说和催人泪下的故事。

传说东晋书法家王献之有个爱妾叫“桃叶”，她往来于秦淮两岸时，王献之放心不下，常常都亲自在渡口迎送，并为之作《桃叶歌》：“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可见两人的感情之深了。 

 王献之的《桃叶渡》留下四首：

“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待橹。风波了无常，没命江南渡。”

  宋人曾极的《桃叶渡》：“裙腰芳草拒长堤，南浦年年怨别离。水送横波山敛翠，一如桃叶渡江时。”

 清吴敬梓的五律《桃叶渡》：“花霏白板桥，昔人送归妾。水照倾城面，柳舒含笑靥。邀笛久沉埋，麾扇空浩劫。世间重美人，古渡存桃叶。”

 桃叶赠王献之的团扇歌有三首：

 其一

七宝画团扇，灿灿明月光。

与郎却喧暑，相忆莫相忘。

其二

团扇复团扇，持许自障面。

憔悴无复理，羞与郎相见。

其三

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

春风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因为桃叶渡曾留下王献之与桃叶的韵事，后人就叫这渡口为桃叶渡。见《古今乐录》及《百度知道》。 

  2、“衰草”二句——因人名桃叶，而用花草萧瑟的秋天桃树上叶子离开枝条来说人的分别。 

   3、梁栋——大臣的代称。王献之曾为中书令。多如许——多半如此。指难免都会有离别亲人的憾恨。 

   4、“小照”句——意即题着字的壁上空悬着小照，画像。空悬，徒然地挂着。王献之曾在壁上题字及作画事见《晋书·王献之传》：“〔献之〕”尝书壁为方丈大字，羲之甚以为能，观者数百人。桓温尝使（献之）书扇，笔误落，因画作乌侼牛，甚妙。”  

评  析

此诗的谜底有人说是照妖镜，有的说是油灯，但笔者却以为或许是团扇。理由如下：

“衰草闲花映浅池”：是描绘秋天的景色。这样的诗句在《红楼梦》中很多，如十二首菊花诗中薛宝钗（蘅芜君）的第一首“忆菊”中“怅望西风抱闷思，蓼红苇白断肠时。”林黛玉（潇湘妃子）的“菊梦”中最后一句“衰草寒烟无限情”等。

  “桃枝桃叶总分离”：到了秋天，桃叶离开桃枝，飘落于地。因为题目是《桃叶渡怀古》，故说桃叶桃枝，其实，到了秋天，大部分花木的叶子都会飘落。

  “六朝梁栋多如许”：这里的“梁栋”应理解为两层意思，一是树木。算不上“梁栋”的桃树秋天一到就落叶，那些可作为栋梁的杨树等也不会例外。二是指六朝的大臣。他们的命运同历朝历代的大臣一样，到老了便会受到朝廷的冷落，不是“致仕”回乡就是找个理由打发你卷铺盖，逃不过“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命运。以上三句是最后一句的铺垫。

“小照空悬壁上题”：王献之在桃叶渡与爱妾桃叶分别时，作《桃叶歌》相赠，而桃叶作《团扇歌》以答。古时的团扇上多画有人物，因此，桃叶很可能将绘有自己图像的团扇题上诗赠送给丈夫王献之，以作为留念。而到了秋天，团扇用不着了，便收藏起来，悬挂在墙上。也许王献之因怀念桃叶而将绘有桃叶肖像的团扇挂在墙上，时常观看。

  总之，全诗暗喻着“秋扇见捐”这样的意思，也喻示着王献之晚年不得朝廷重用的想法，或者贾政晚年被抄家革职的悲惨遭遇。

下期请参看评析《青冢怀古》

                                           二○一四年三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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