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2/middle/5fcdabb1g9b1a11d11a11&690
    柳斯明挽着裤腿，光着脚丫，踏着泥泞从姐姐家回到米集镇已过中午，母亲早已把饭菜准备好了，柳斯明却一点食欲也没有，靠在床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母亲在遥远的地方呼唤，蓦然醒来，见母亲正站在床前叫他，明儿，乡里干部来看你来了。

    柳斯明揉了揉眼睛，从枕边找到眼镜戴好，将压皱了的西服使劲扯了扯，这才走出房间。

乡里的潘乡长和一个干事正坐在堂屋里喝茶，见柳斯明出来，忙放下茶杯上前握手寒暄，柳斯明这种场合见得多，不冷不热地问，有事？

    其实他认识这位潘乡长，他是原支书潘仁寿家的一个远房侄子，跟柳斯明中学同过学，只不过比柳斯明高一届。

    那位干事忙满面笑容地说，听说你回来了，潘乡长特地来看看你，并在乡里准备了点酒菜请你……

    潘乡长连忙打断干事的话：“是这样，听柳妈妈说你明天就要回省城，就算乡里为你接风，也为你饯行。”

    柳斯明正欲拒绝，没料柳母在一旁说，去吧，去吧，人家乡里干部是看得起咱，你就去喝几盅，这几年，多亏乡里干部照顾我，也替我谢谢乡里干部……

    潘乡长说，你在省城有名的大医院工作，轻易又不回乡，这次务必请你赏光。

    见潘乡长这样说，母亲又支持，再推辞就不通人情了，柳斯明终于点了点头。   但他有点异样感觉，想与母亲说点什么，但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临出门时对母亲说了句，你老一个在家好好吃吧，别惦记我。

    柳母对儿子说，放心去吧，别管我。等会我会帮你把东西清理好，误不了明天赶车。    

    望着笑得合不拢嘴的柳母，柳斯明不由得有些心酸。

    潘乡长和干事随柳斯明一边一个地上了汽车朝乡政府驶去。

    车上，柳斯明望了望潘乡长，但潘乡长面朝车窗外，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他又望了望那位干事，干事也正巧在打量他，四目相对，干事讨好似地朝他笑了笑。柳斯明暗暗思忖：这些平时作威作福的乡干部，也有巴结人的时候。假如自己不是在省城工作，假如自己不是省城大医院有点名气的脑神经外科主任，他还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乡政府离米集镇不太远，眨眼便到了，远远看见乡政府门前有个穿警服的人站在大门口，柳斯明不禁一惊，不祥地预感袭上心头。潘乡长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忙介绍，那是我们乡派出所的所长，姓胡。乡派出所和乡政府一起办公。

    柳斯明稳了稳神，下车后走进乡政府大院。

    然而，这里没有什么酒宴，潘乡长将柳斯明带到了挂有派出所木牌的办公室，胡所长一步不落地紧跟其后。柳斯明不祥地预感得到了应验。

    刚进门，潘乡长一改刚才的谦让礼貌，用手朝里面一指说，省城公安来了几个人，想找你谈谈。

    柳斯明慢慢走进内屋，见二男一女穿着便服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屋中央放着一张凳子，大概是他的位子。柳斯明只觉浑身无力，双腿挪不动了，乡派出所胡所长将他扶到凳前坐下。

    天气不是很热，但柳斯明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三人中年长一点的说，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大队的，对宋晓菁被杀一案进行调查。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说者两眼炯炯有神，直逼到柳斯明的心窝。

    柳斯明很快调整了一下坐姿，轻轻嗯了一声。

    年长者说，你是有学问的人，政策我就不说了，希望你如实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你认识宋晓菁吗？

    柳斯明慌乱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们在一个科室工作。

    年长者说问，你回乡的头天晚上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干了些什么事情？

    柳斯明停顿几秒钟回答，我在宿舍睡觉。

    看来你是不想承认了。你可认识肖红？金奇不再转弯抹角，轻轻一句话像点了穴一样，柳斯明一下愣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奇说，想在这儿谈还是想回市内谈？

    柳斯明沉默了片刻，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托了托眼镜问，你们谁是领导？

    金奇望了望吴小刚和申玲，对柳斯明说，我。

    申玲在一旁说，他是我们重案大队金大队长。

    柳斯明望了望申玲，然后说，我想……和金大队长单独谈谈行吗？

    金奇向吴小刚和申玲使了使眼色，然后说，可以。

    待吴小刚、申玲和胡所长出去后，金奇站了起来，两手插兜，走到柳斯明面前说，说吧，就我们俩。

    柳斯明显得很镇静地说，宋晓菁是我害的，但我不是故意的。她认出我在公园与肖红幽会，非要去告诉我未婚妻，我拉住她不许她去，她用力挣脱，没想到滑倒，脑袋撞到了花坛边的矮墙上……

    金奇说，那你为什么不赶快进行抢救？你可是个医生。

    柳斯明摇了摇头说，等我醒悟过来，发现她已经昏了。

    金奇说，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将地拖进矮树丛中隐藏起来。

    柳斯明没有吱声。

    金奇说，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是什么样的后果？

    柳斯明说，我想……反正没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知道，就是现在，你们只不过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

    金奇说，那可不见得。

    柳斯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我懂法，也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和电视剧。没有我的口供，你们无法定罪，加上我们拉扯时没有任何人看见，现场也没有我任何痕迹……

    金奇打断他说，柳斯明！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要知道，现代科学的发达，可以令你无法想象，常言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只要你去过的地方，我们就能取下你的痕迹……再说，没有任何证据我们也不会轻易跑这么远的路来找你。还有，你把我的同事都支走只有我们俩，你刚才说的活可以在法庭上否认。但你又想错了，你刚才的话，句句都是证据。金奇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微型录音机说，怎么样，要不要我放一遍你听听。柳斯明睁大了眼睛，又一次愣住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警察是如何看穿自己心事的。

    金奇继续说，柳斯明！你是有学问的人，我一说你就明白，欲望与罪恶是一对孪生兄弟，欲望的种子一旦撒进土里，罪恶的幼苗就会滋生、发芽……在侦破整个案件过程中，我都在为你惋惜，为了小小的权势，你准备与你不爱的人结婚；为了小小的权势，你甚至不顾别人的性命，可见你己权迷心窍了……

    柳斯明突然声嘶力竭地叫道，是的，我要权势，是故乡的一切让我不得不这样做……

    金奇说，不，故乡没有错，她生养了你，哺育了你，虽然你在故乡受过污辱，受过委屈，但那只不过是个别人利用权势横行乡里给你造成的伤害，你在畸型的生活中成长。没有正确对侍这一切，错误地崇拜权势，导致人格发生了变异……你看看，潘乡长他们对你家是那样照顾，你母亲孤身一人，他们为她申请领取营业执照，让长途客车司机从城里捎带小百货给你母亲卖……

   柳斯明久久不说话，金奇也不再问，他在等侍。

   半晌，柳斯明开口了，金大队长……事到如今，我服法，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能否满足我？

   金奇说，我早知道你有要求，你开始说出那番话就知道自己是抗不过去的，只是说出来威胁我，好让我满足你的要求。

    柳斯明怔怔地望着金奇，他完全不明白这位金大队长是如何洞察一切，把他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的。他深深地感到悲哀：自认为自己聪明，没想到眼前这个警察比自己更聪明……

    金奇在叛断柳斯明的诚意，问道，你拿走了宋晓菁什么东西？http://s15/middle/5fcdabb1g9b1a183a1f1e&690
    柳斯明回答，一个小手提袋和一部手机。

    金奇态度温和地说，好，你有什么要求？说吧，只要合理，我会尽量满足。    柳斯明说，我想回家最后见见我妈，又不想让她老人家这么快知道我的事情。

    金奇说，可以。

    柳斯明说，还有，你们那位女同事……长得很漂亮，能否请她帮我一个忙，做一会儿我的女朋友，我妈从没见过程静思，我想最后满足她一次……

    金奇说，这个……得征求我那位同事的意见。

    柳斯明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求求你，金队长，你们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会积极配合你们的。

    金奇怒道，这是干什么，起来！等我们商量了再给你答复。吴小刚！

    吴小刚和申玲推门进来。

    金奇吩咐，你给他做笔录。我和小申商量点事。金奇对吴小刚说完，与申玲来到外室。

    金奇说，他想回家见见母亲。 

    申玲答，那就一起去吧。

    金奇说，他想让你……临时做一会儿他的女朋友。

    申玲嘟起了嘴说，亏他想得出来……让我做一名嫌疑人的女朋友，我不干。    金奇耐心做工作说，他妈很可怜……就一会儿。

    申玲说，你这是安排工作还是征求我的意见？

    金奇说，随便你怎么理解。

    申玲沉默了片刻说，好吧，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金奇高兴地说，行，我这也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申玲说，他不会耍什么花招吧？

    金奇说，不会的，耍花招也不怕，我陪你们一起去。我是司机，医院有个病人非他动手术不可，医院派司机和女朋友连夜来接他……

    申玲说，你可真会编故事。

    金奇说，有什么办法，为了那可怜的母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