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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我正在备课，十岁的儿子叫了我一声妈，紧随其后，八十多岁的你也跟着叫了我一声妈，随后的日子里，你叫我妈的次数竟越来越多。

这声声妈叫得我心里发颤。我一直在努力却也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你一天天衰老下去，老成了我的孩子。

暑期里，我观察到，你每天只有在去卫生间的时候拄着拐杖活动一下身体外，其余的时间像个婴儿，总爱睡觉，即使坐在沙发上也会很快打起了呼噜。

我发现，你对我的依恋越来越强烈，我去菜市场买菜仅仅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在你眼里却显得那么漫长。晚上，我下楼锻炼身体，你却不想让我离开。我说，若我身体不好，将来怎能边工作边照顾一家老小呢？你不吱声了。我锻炼回来却发现你还在等我，好像我不回来你睡不着觉似的。

我还发现你的腿越来越无力，这让我惊慌。

我给在四医大工作的老同学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并询问输什么液体能让你“精神抖擞”起来。老同学说，你年龄那么大了，身体器官都已老化，何况两年前你得过脑出血，整天吃药使你体内抗药明显，输液只是起心理安慰作用，治标不治本，关键的是想办法让你多活动。

我把你从床上慢慢扶起来，命令你下楼多走走。

你赖在床上，极不愿意起来，我知道你害怕下五楼。

我生气了：“照这样下去不久后你会走不动路的！到时候我需整天呆在家里伺候你，若不出去挣钱，你怎么能每天吃上香蕉，喝上牛奶？”

你很快明白过来，这才慢慢坐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向我要求：“在屋里活动活动不行吗？”

我说：“行！”

于是你在我的搀扶下在屋里来回慢慢挪动着笨重身体。

“姥姥，你走得这么慢，能踩死蚂蚁啊！”一旁的儿子笑着说道。

你裂开只剩几颗牙的嘴巴，笑了，笑得那么灿烂！

边走边想，我小时候不也在你的搀扶下慢慢学会走路的吗？姐姐不也在你的搀扶下学会走路的吗？为了两个非亲生的女儿，你吃尽了苦头，像蜡烛一样照亮了我们，燃烧了自己。养父去世时，姐姐已出嫁，你那么年轻，我还小，还不太记事。邻居雷恩雨家为了抢占宅基地，他联手其弟兄欲打你、逼你远走高飞，他的老婆胡照玉指着你的鼻子破口大骂：“快死！快死！”在一些好心村民的劝阻下，雷恩雨的阴谋没有得逞，你牵着我的小手在那个村子顽强地生活下来，直到我大学毕业，把你接到大城市生活。不料胡照玉不到四十岁就得了癌症，走了！远远地走在你的前面！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报应。

想到我上高中时，家里养了一只羊，每天挤出的羊奶你从不喝，你穿过大半个村子，端给村南头的一位老人喝，她家每月给你30元。那时你就六十多岁了啊！等我大学毕业挣到工资后，每天让你喝牛奶时才发现，原来你很爱喝奶的。

屋里没开空调，一会儿工夫你就出汗了。

给你洗完澡后，我问道：“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身体轻松多了！”

“多出汗能排毒，以后要经常锻炼，这样走路才会越来越有劲，你不希望看到你外孙子考上大学吗？你不希望看到你外孙子结婚吗？”

“想，但这样下去太拖累你了！”

“你要想少拖累我就多活动！”我说道。

2.

    最近一周西安天气变了，温度很低，几天没给你洗澡的我在今天早上给你换衣服时发现你的膝盖周围“变胖”了，我抚摸着“变胖”的部位问你：疼吗？

    你说不疼不痒，没什么别的感觉。

我不放心，把对门护士出身的邻居叫来看看你的两个膝盖，她说可能骨质增生，建议我推你去医院拍片子。

社区医院我不放心，于是用轮椅推你去离家较远的较大一些的医院看医生。

骨科医生一看，马上下结论：没什么大碍，骨质增生。

我不放心，问道：“会有其它病变吗？”

“那就拍片子看看吧。”

   半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骨质增生。医生解释说这是一种老年人常见病，目前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

   “吃药怎样？”我急切问道。

   “治标不治本，只能起个缓解作用。”

   “若发展下去厉害了怎么办？”我继续问道。

   “那只有动手术了，不过，她那么大年龄了，经不起那样折腾，动手术的意义不大。”

“平时我最好做些什么工作？”

“多按摩，要轻轻按摩，不要太用力；运动量不能大，要适量。”

 我为难了！前段时间，身为医生的同学建议你多运动，如今你被查出得了骨质增生后，医生却说你运动量不能大，要适量，我怎么才能把握好这个‘适量’呢？

我再次感到无能为力，但我不放弃希望，努力寻找好的治疗方案，同时积极按摩，期盼奇迹的出现。

人们常说爱是最好的良药，希望如此。

为了你，我一步步放慢着前进的步伐，不断做着工作方面的调整。

希望儿子能够看到我所做这一切，并能影响到他。等我老了，他也能如此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