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南老酒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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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老狼散文 |
文/梁迎春
辽南老酒,虽算不得朝廷御供,但也闻名遐迩。
从我儿时记事起,每到春天,家里开始做酒曲子。先把包米或高粱碾碎后,在锅里煮熟,然后弄成一个个坨或团,拿到院子里的长桌上晾晒。上讲究的人家,总把酒曲子分倒在“升”里,再扣到桌子上,整整齐齐,一方一方,平面呈梯形。经过发酵后,坨里曲子成形,各种颜色交错,红紫绿相间,看上去很惹你的眼。曲坨子长川了,方为好曲。做酒时,按比例放在酒料里,在大锅里蒸。
小孩子们,东家看,西家望,相互传达着酿酒的前奏。看谁家的酒曲做得好,颜色纯。一旦有的人家,酒曲子腐坏,长白毛啦,那一定是全屯子几天的笑料而已。
我家算得是酿酒大家。固城姥姥家是当地有名的酿酒大户。因此,母亲将这套手艺也带到我们梁家啦。
每到初冬时节,我亲眼看着母亲将一“斗”的大黄米淘好,一瓢一瓢地加上水,放在大盆里泡。第二天,母亲将这一盆大黄米倒在大锅里煮。我也曾坐在灶下,帮母亲往灶里填几口柴禾。
半个时辰后,这锅大黄米煮好了。母亲掀开铁锅上的大木盖,锅里便升起缕缕白气,满屋里飘荡着大黄米的纯香,馋嘴的小弟小妹,总要舀几口尝尝。
母亲把煮好的大黄米,盛在一口缸里,放在炕头上。我在下面给母亲舀水,母亲往缸里加水。然后,用大木棒搅拌。那时母亲年轻,也很能干,搅起缸里的大黄米呼啦呼啦地闷响。一会儿功夫,一缸的大黄米就搅拌好啦。母亲随手拉起一床大棉被,严严实实地包住在缸上。可能怕不够严实,母亲还用丝带子在缸上绑了两圈。
一个星期后,我将耳朵附在缸边,听着缸里面发酵的响声。那声音很有节奏,咕噜咕噜,声声传入我的耳房。大约两个星期后,母亲掀开缸上的那床大棉被,一股米酒的清香,立刻从缸里升腾。一霎间,满屋子都是老黄酒的味儿。
我父亲滴酒不沾。我舅舅从炮台来了,父亲把我二伯找来陪酒。我母亲舀上两瓢,盛在几个大沙钵里,放在锅里温。吃饭时,谁知舅舅喝上一口后,竟嚷嚷起来:好喝!好喝!是我家的老黄酒味儿!舅舅和二伯很胜酒力,他们连喝几碗后,才满足地抽起了老旱烟。
也可能是在我们家的影响下,屯子里家家开始酿酒了。因为全屯人都姓梁,我们是一宗之亲。所以,家家都传递着酿酒的佳话,传达着老酒的感悟。三叔四伯五爷,相互送一碗美酒,品尝着老酒的喜悦,洋溢在脸上,快乐在心里。
从此,我们屯子里,梁家酿造黄酒,蔚然成风。每到初冬,开始酿酒,每户人家都飘着酒香,小山沟里充满着快乐。
我们屯里的老黄酒,酿造的红红火火。酒色越来越纯正,酒味越来越甘醇,以至于家家开始置办大酒坛子啦。每到数九隆冬,户户都把大酒坛子用木塞封好,用大蜡封嘴儿。不过几日,就能看见一辆辆大马车,从南山口奔下来,接着便听到声声吆喝:收酒了,收梁家的老黄酒了!
我们小孩子,蹦蹦跳跳跑到大街上,看大人们忙着卖酒,笑哈哈地数着老头票。
六十年代初,我们屯还在酿造老黄酒。后来生产队也开始酿酒,梁家人由酿造老黄酒,转为酿造老白干。
生产队大院子里的酒曲子,一排一排,一地一地。孩子们在那酒曲子缝隙间,穿来穿去,老队长不断地吆喝着孩子们离开。
这时生产队已有粉碎机了,酒曲坨子,全用粉碎机来加工。你看,白酒作坊里,有五六口大锅,满屋子热气腾腾。每口大锅里蒸着草糠,或者高粱、地瓜干。草糠味、高粱味、地瓜干味、酒曲味,混在一起,散发着综合的酒香味。每口大锅上面,都有一顶圆锥形大白铁帽子,很高很高,“巍峨”地矗立着。大铁帽下边,有一个出酒管。鼓风机呼呼地转动着,吹着大锅灶里的煤,大锅里的酒料滋滋地响。
一会儿,那个出酒管,便流出了酒。你只要尝一口,一定会将你辣得慌。梁家技术员,告诉人们:这是第一溜老白干,纯元度酒,甘醇劲大。我后来才知道,这些老白干,其实来自于铁锅大圆锥帽子上的蒸馏水。第一溜是元度,七十度以上,做酒人叫元度,再往下二溜,酒度减少,但不少六十度!
生产队的老酒作坊,天天在酿造老白干。凡是草糠酿的,就带有草糠味;凡是高粱酿的,就带有高粱味;凡是地瓜干酿的,就带有地瓜干味,各种味决不混淆。现在想来,那时的老酒,多么纯啊!
不到一个月,生产队的院子里,黑褐色的大酒坛子,成排成排地站在那里。每坛封口都扎着红布,象战斗的士兵一样,整装待发!
辽南老酒,显示着本地区的历史风采,承载着辽南地区的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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