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评说女性打扮 
 
 
 
□梁迎春

 

  上世纪三十年代初，鲁迅住在上海期间，萧红是鲁迅家的常客。虹口区山阴路，对萧红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但鲁迅看书写作很忙，招呼客人的事情，都落在许广平身上。萧红与许广平之间，相处很好。她俩家长里短的聊天，自然免不了谈论女性的话题，也会涉及穿什么衣服是否漂亮。许广平很低调的，一般不做鉴赏点评。

  可偏偏有一次，萧红穿着一件新奇的大红的上衣，很宽的袖子，她看到鲁迅心情好，就问鲁迅：“周先生，我穿的衣服漂不漂亮啊？”大家都知道鲁迅的尖锐，对问题有独到的见解，即便是在亲人之间，也是毫不留情的。当时正值夏季，天气闷热，鲁迅的病刚好一点，他躺在藤椅子上抽烟。他从上往下看了一眼：“不大漂亮。”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你的裙子配的颜色不对，并不是红上衣不好看，各种颜色都是好看的，红上衣要配红裙子，不然就是黑裙子，咖啡色的就不行了；这两种颜色放在一起很浑浊的，你没看到外国人在街上走的吗？绝没有下边穿一件绿裙子，上边穿一件紫上衣，也没有穿一件红裙子而后穿一件白上衣的。”

  这些情景描写，出自萧红的回忆录。萧红还写道：当时，鲁迅先生就在躺椅上看着我：“你这裙子是咖啡色的，还带格子，颜色浑浊得很，所以把红色衣裳也弄得不漂亮了，人瘦不要穿黑衣裳，人胖不要穿白衣裳；脚长的女人一定要穿黑鞋子，脚短就一定要穿白鞋子；方格子的衣裳胖人不能穿，但比横格子的还好；横格子的胖人穿上，就把胖子更往两边裂着，更横宽了，胖子要穿竖条子的，竖的把人显得长，横的把人显得宽。”

  萧红回忆说：那天鲁迅先生很有兴致，把我一双短统靴子也略略批评一下，说我的短靴是军人穿的，因为靴子的前后都有一条线织的拉手，这拉手据鲁迅先生说是放在裤子下边的。我说：“周先生，为什么那靴子我穿很久而不告诉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现在我不是不穿了吗？”“你不穿我才说的，你穿的时候，我一说你该不穿了。”

  萧红回忆说：那天下午要赴一个宴会去，我要许先生给我找一点布条或绸条束一束头发。许先生拿来了米色的绿色的还有桃红色的。经我和许先生共同选定的是米色的。为着取笑，把那桃红色的，许先生举起来放在我的头发上，并且许先生很开心地说着：“好看吧！多漂亮！”我也非常得意，很规矩又顽皮地在等着鲁迅先生往这边看我们。鲁迅先生这一看，脸是严肃的，他的眼皮往下一放向着我们这边看着：“不要那样装饰她！”许先生有点窘了。我也安静下来。

  萧红对这件事的描写，可谓是细致入微，可能就是因为女人爱美的天性吧，才让萧红记忆犹新。她很奇怪，鲁迅怎么会晓得女人穿衣服的事情呢。许广平告诉她，鲁迅是看过美学书籍的。众所周知，鲁迅兴趣爱好广泛，涉及多个领域，只是难得见到他点评女人穿衣服罢了。鲁迅对于服装，也算是很有创造力，当年曾为自己设计了一套中山装。当时正值1911年武昌起义，鲁迅可能是为了庆祝辛亥革命的这一开端，以自身衣服的变化来纪念推翻清朝统治的历史时刻，为此他还穿着这套中山装拍了张照片，拍摄地点是日本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