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芳儿：“真羡慕你，有了孩子。” 
冰月：“皇后福寿双全，定能为皇上生很多阿哥的。” 
芳儿：“我虽然是皇后，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吉祥恭维的话。冰月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看见你，总觉得有一种很陌生却又很亲切的感觉，你我虽然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可是你的事情我却非常清楚，你知道吗，你虽然已经出宫了，可是你的身影却一直留在紫禁城里，慈宁宫里，御花园里，乾清宫里，甚至每个人的嘴里心里，你到处都在，还有…可能还有的人会觉得，这后冠，这坤宁宫，更适合你。” 
冰月：“娘娘千万别这么说。” 
芳儿：“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女人。对了，聚忠好吗？” 
冰月：“他很好，谢娘娘关心。” 
芳儿：“皇上也还好，只是前一阵子他一直心气儿不顺，所以，他就变得沉默了，常常整天一言不发，大臣们都以为他的意志消沉了，可我知道他不是，他还是那么关心政事，不过，他是强者，他会恢复过来的，你说的对，人是要向前看，向前走的，也许…你有了孩子，事情可以真真正正地告一段落了…不知怎么的，今天我的话会那么多，也许皇上说的对，这紫禁城就像是一座大监牢，人在里面就很难找到知心的，能说话的朋友…好了，我该回去了。” 
冰月：“谢皇后娘娘相送。” 
芳儿：“我都说过了，私底下时，不必多礼。” 
冰月：“…娘娘…在这世间，配戴上这后冠，配住进坤宁宫的女人…只有您，您不但聪明，貌美，更重要的是…您懂皇上，总有一天皇上会明白，他不能没有您。” 
芳儿：“…冰月，谢谢你…有空儿常进宫来，陪我聊聊天吧。” 
冰月：“是。” 
芳儿：“也许…如果你亲自告诉皇上你有孩子的消息，这会比他从别人口中知道更好一些…你自己看吧。” 
…… 
冰月：“皇上吉祥。” 
玄烨：“…你…还好吗？” 
冰月：“回皇上，我很好。” 
玄烨：“嗯，那就好。” 
玄烨：“你胖了…还记得那棵树吗，那棵树是我登基那天你栽种的，你说，要让它长成百年老树，让我的子孙们可以在树下玩耍，可是你走了，没人懂得打理，一直都没长高…其实也无关紧要，也许…我不会有子孙了。” 
冰月：“这怎么可能，您是皇上，要顾全帝统啊。” 
玄烨：“皇上…” 
冰月：“皇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把它忘了。” 
玄烨：“可以忘掉吗？” 
冰月：“不是不可以，而是必须。” 
玄烨：“你可以吗？” 
冰月：“……” 
玄烨：“来…给老佛爷请安？” 
冰月：“是…除了请安，还有…报喜…” 
玄烨：“什么?报喜…报什么喜？” 
冰月：“…我有孩子了…” 
玄烨：“……” 
玄烨：“…是吗…” 
冰月：“嗯。” 
玄烨：“…真没想到，就要当母亲了…好好…照顾自己…” 
冰月：“……”

18

安亲王：“冰月…冰月…” 
冰月：“我累了…我想睡觉…” 
玄烨：“冰…太医…太医…快…” 
…… 
玄烨：“怎么样了？” 
太医：“回皇上，恐怕…恐怕熬不过天亮了。” 
玄烨：“什么!不会的，告诉朕，不可能。” 
太医：“皇上，人已无能为力，现在…只能求天了。” 
安亲王：“求天…求天有什么用啊，萨满太太已经跳了半天了。” 
玄烨：“求天嘛…四弟荣亲王死的时候，皇阿玛何尝没有求天，董鄂妃死的时候，皇阿玛也曾求天，皇阿玛要死的时候，举国上上下下都曾求天，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不也都死了吗…不会的…会有更好的办法救治冰月，一定会有的…一定有一个更科学的办法…” 
聚忠：“科学…” 
玄烨：“…汤玛法…” 
聚忠：“…对，皇上，汤玛法曾经治好太皇太后的病。” 
玄烨：“对…来人，马上叫汤玛法，让他立刻就来…快!” 
聚忠：“不用了，我去吧。” 
玄烨：“冰月…冰月，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等到聚忠他们回来，你一定要挺住…” 
…… 
聚忠：“汤玛法…汤玛法…汤玛法…冰月不行了，你快去救救她吧。” 
汤若望：“不，等一下。” 
聚忠：“等？等…还等什么啊？” 
汤若望：“急没有用，现在去也救不了冰月格格。” 
聚忠：“没去怎么知道救不了啊，啊？…救不了也得去救!” 
汤若望：“来，让我们一起为她祈祷吧。” 
聚忠：“祈祷有什么用啊…你不说要相信科学吗，如果唠叨几句就能治病的话，那世上还有人死吗？” 
汤若望：“我的主啊，请您保佑…” 
…… 
玄烨：“冰月…一定要挺住，汤玛法就要来了，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况且…况且你还没听完我的心事呢，其实，我最高兴的事，就是感谢上苍，让我身边有个你，陪着我，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嘴上叫你烦月，可我心里一点都不烦你，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总让你生气…冰月，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对你，让你开心，让你笑，让你听我心事，所以你一定要挺下去…一定要挺下去…冰月…” 
…… 
玄烨：“冰月…” 
安亲王：“冰月…” 
冰月：“三哥哥…” 
玄烨：“冰月…” 
冰月：“你还在吗…” 
玄烨：“当然了，我一直没离开，永远也不会离开。” 
冰月：“…我知道三哥哥不会离开我…可是我要离开你了…对不起，三哥哥…我没有信守诺言，不能陪你一辈子了…对不起…” 
玄烨：“冰月，你不能离开…冰月…” 
安亲王：“冰月，睁开眼睛看看，我是阿玛，我是阿玛呀…” 
冰月：“…我好累…我想睡觉…” 
玄烨：“冰月…冰月…你不能睡，不能睡…” 
安亲王：“睁开眼睛看看…冰月…” 
玄烨：“冰月…” 
聚忠：“我们回来了。” 
玄烨：“聚忠，玛法，快……” 

…… 
太医：“皇上，格格脉象虚弱…“ 
玄烨：“别拐弯抹角，一句话，活了没有？” 
太医：“活了，活是活了，可她还得慢慢调养。皇上，臣马上开一个补血益气的方子…” 
曹寅：“赶紧去吧，快走…” 
冰月：“三哥哥…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你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话，我本来都已经走远了，你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后来我一想，不对呀，我怎么听不见三哥哥说话了，我就拼命地往回跑…” 
玄烨：“所以就跑回来了…” 
冰月：“…我怎么跑都跑不动，我一急就喊，皇帝哥哥，你一伸手就把我给拽回来了。” 
聚忠：“…是皇上把你给叫回来的。” 
冰月：“你跟我说过话吗？你说的什么，快告诉我。” 
玄烨：“…我…没有。” 
冰月：“骗人，你说了…你说的什么？” 
玄烨：“你的病好了，都是汤玛法和聚忠的功劳，你看，聚忠为了治你的病，脸都受伤了。” 
冰月：“…… ” 
聚忠：“……” 
冰月：“只有皇帝哥哥最讨厌，恨不得我赶快走，耳边就没人唠叨了，对不对呀，皇帝哥哥？” 
玄烨：“哪有这事儿啊？” 
冰月：“怎么不是啊…” 
玄烨：“冰月，你把我吓坏了，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冰月：“你想甩掉我，我说过，我要一生一世陪着你，你想摆脱我，你没那个福气。” 
玄烨：“好啊。”

19

玄烨："以貌取人，失之子于呀。" 
芳儿："你说什么？！" 
玄烨："不是吗，你是满人，所以先入为主，以为旗人不是贼，所谓定见不可无，成见不可有，好自为之吧。" 
芳儿："你这个臭小子，乳臭还未干呢，竟敢教训起老爷子来了。" 
强儿："你别自以为是，我家小姐可是有名的四全姑娘，智、文、武、容皆是满洲第一。" 
玄烨："四全姑娘，智文武容，很厉害呀。论语说，女子乃三从四德，哪四德啊？" 
聚忠："四德者，德容言工也。" 
玄烨："德容言工嘛，可四全姑娘的四全当中却没有德这项，那岂不是四全缺德姑娘。" 
芳儿："你…" 
玄烨："四全姑娘，我这个小兄弟跟你可是绝配，他的外号叫四全公子。" 
聚忠："哪四全啊？" 
玄烨："四全，乃粥粉面饭，他一顿饭每样可以吃四大碗，够能吃的吧。" 
芳儿："你说够了没有啊？" 
玄烨："还不让说啊，那…就不说了。" 
芳儿："站住，你今天要是不跟老爷子陪罪的话，你休想离开。" 
玄烨："老爷子脾气确实大，那我偏要走。" 
芳儿："你…" 
掌柜："姑娘姑娘，消消气消消气…这位公子，我劝你呢，最好跟这位姑娘赔个不是，你知道她是谁呀？" 
玄烨："谁呀？" 
掌柜："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首辅索尼索大人的孙女呀，惹不得惹不得呀。" 
玄烨："…首辅索尼的孙女儿，很厉害呀。" 
聚忠："首辅啊，那可是万人之上啊。" 
玄烨："那还是一人之下呀。" 
聚忠："那一人是谁呀？" 
玄烨："对呀，是谁呀？" 
芳儿："你可以说我，但是你不能辱我爷爷。那个皇帝算什么，他只懂任性妄为，要不是我爷爷主持朝政的话，社稷早已经乱作一团了。" 
玄烨："…你敢骂皇帝，这可是死罪。" 
芳儿："我没有骂他，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如果皇上没有兼听之德的话，那就把我杀了好了。" 
玄烨："好，就凭这句话，我跟你比定了。你自负智文武容，智，刚才比过了，罢了，文嘛，也罢了，我就跟你比比文采武功，让你心服口服。" 
芳儿："谁怕谁呀。是比文还是先比武呀？" 
玄烨："…还是改日再比吧。" 
芳儿："哎，你不是说要比试的吗，怕了？" 
玄烨："四全姑娘，日落了，我要回家了，我们家不比你们家，我们家规矩多。" 
芳儿："你说什么？你说我没家教？！" 
玄烨："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你看你看，还没说呢，眼睛瞪得跟什么似的，还自夸美貌。" 
芳儿："别胡扯了，什么时候，留句话来。" 
玄烨："真是好胜啊，这样吧，明天申时，就在…春风楼，再决雌雄，哦不对不对，雌雄已经分出来了，你是雌我是雄，这个乱不得，乱不得。" 
芳儿："好，明天申时。如果你不来呢？" 
玄烨："不来就不来呗，哦对了，万一我没来，你可以先记我的账，改日我再来付。" 
芳儿："不来就是龟儿子。" 
玄烨："…龟儿子…好，从来没有人说我阿玛是王八，就凭这句话，我明天来定了。" 
芳儿："哎，你叫什么名字？" 
玄烨："叫我三哥哥吧…明天见，我的乖妹妹。" 
芳儿："这个臭小子真讨厌，特别是他笑的时候，恨不得把他的嘴给缝起来，叫他以后再也笑不出来。"

20

聚忠：“哎，这里是战场重地，烽烟滚滚，我们还是离开为妙。” 
曹寅：“嗯。” 
芳儿：“臭小子，你别跟老爷子装傻…好，咱们先不比武功，比文采…我跟你比对联。” 
玄烨：“…野野鸟鸟啼啼时时有有思思春春气气桃桃，这是对联吗，怎么乱七八糟的，你可别耍我啊。” 
芳儿：“这叫迭字联。” 
玄烨：“迭字联？” 
芳儿：“你根本就看不懂，还是我念给你听吧。野鸟啼，野鸟啼时时有思，有思春气桃花发，春气桃花发满枝。听清楚了吗？" 
玄烨："这么难，让我怎么对啊？" 
芳儿："你认输了吧。" 
玄烨："那…我能不能让他帮着提示一下？" 
芳儿："没问题，免得你输得那么难看。" 
玄烨："那就行个好帮个忙吧。" 
聚忠："行啊。既然这里叫春风楼，公子不妨把这春风二字嵌进下联里吧。" 
强儿："啊？这哪叫提示啊。" 
勇儿："就是啊，这不是雪上加霜，难上加难吗。" 
玄烨："是难上加难吗…好像是挺难的。" 
…… 
玄烨："随意一写，你随便一看，凑合凑合吧。" 
强儿："落花飘，落花飘荡荡逍遥，逍遥杨柳枝头春，杨柳枝头春风笑…小姐，里面真的有春风二字。" 
玄烨："人生在世，何必事事都那么强求认真，首辅，是那么执着，孙女儿也是一样执着，很辛苦的，对吗…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能随心所欲开心一刻已经无憾了，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呢，对吗…哦对了，你经常读谁的诗词？" 
芳儿："我…" 
玄烨："等等，让我来猜一猜…应该是辛弃疾，对吗？" 
勇儿："公子，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真的对稼轩词集爱不释手呢。" 
玄烨："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真是文成全才，气概万千啊。赫舍里小姐乃四全姑娘，才情嘛不逊须眉，所以一定看的是辛弃疾的词。" 
芳儿："那你呢？" 
玄烨："我？我谁的都看，最近在看杜甫。" 
芳儿："杜甫？我总嫌他稍欠气魄，太苦了点儿。" 
玄烨："也是，苦是苦了点儿，但他有首诗确实打动我的心，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强儿："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芳儿："就是说，参星和商星，一个落下去，一个升上来，故永不能相见，也就是说，两个要好的朋友分开了，思念却不能相见。" 
玄烨："……" 
芳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你是在想念你的好友吗？" 
玄烨："…啊…你知道见不到商星的时候，为什么能见到参星吗…所谓斗转星移，其实星辰是不会动的，动的是地。" 
芳儿："真的吗？" 
玄烨："这是西洋的天算学…你知道汤玛法吗？" 
…… 
玄烨："所以呀，每日十二时分成九十六刻比分成一百刻更有道理。" 
勇儿："哦，原来如此，公子真是博学多才，学贯中西呀。" 
玄烨："过奖了，我只是些皮毛而已，生有涯而学无涯，要是每天能多几个时辰，就能多看些书了。" 
聚忠："公子，时候不早了。" 
玄烨："那好吧，后会有期。" 
芳儿："唉，真…真的要走了吗？" 
玄烨："嗯，怎么了…哦，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会结账的。" 
芳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玄烨："那你什么意思？" 
芳儿："…我们还没比试完呢，还有比武呢。" 
玄烨："来日方长，会有时候的。" 
芳儿："你…你们家住在哪儿啊，下次我再去找你比试。" 
玄烨："住哪儿嘛…不骗你，我从不知道我家住哪条大街哪条胡同。" 
芳儿："那我怎么找你呢？" 
玄烨："我来找你吧，你是首辅索尼的孙女儿，首辅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