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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死麇》的用韵与场景描写别有意蕴

(2020-08-15 09: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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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死麇

分类: 诗经赏析
    
《野有死麇》的用韵与场景描写别有意蕴

     众所周知的是,《诗经》是被后来的学者加以编选甚至还会有所删改的上古时代诗歌集。这个经过学者编选乃至删改的诗歌集,后来被冠以“经”的名称,成为儒家学说的经典之一。按说《诗经》里的作品,应该是具有雅正的风格。即便是写男女爱情也要一本正经,不会有民间诗歌的大胆直率风格。但是,读读《诗经》里描写爱情题材的诗歌,却让人惊讶地发现,很多诗歌尽管经过了学者的整理,还是保留了一些当初民歌创作的原始风格。有的作品的大胆直率,让后代的理学家都感到尴尬难言。其中写得最为大胆和传情的,就是《召南》中的《野有死麇》。
     对《野有死麇》的题材和诗句,历代的道貌岸然的注释者都尽力扭曲作品的原意,用大量的根本不符原意的解读试图淡化作品在描写男女情爱方面的大胆直率。例如,有的人把作品中的怀春女子,塑造成守身如玉抗拒暴力猥亵的贞洁女子。有的则说作品不是写的男女情爱,而是写的高洁的隐士通过这种隐喻表达自己的志向,拒绝福禄厚遇的诱惑。这些过去时代的解读,今天让人读了啼笑皆非。也说明了《野有死麇》在描写男女情爱方面的成功,使得后来的卫道士欲盖弥彰,反而暴露出内心深处的思有邪。
     在《诗经》的诗歌创作的上古年代,男女授受不亲和男女成亲必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社会风俗及道德理念尚未形成,青年男女们在当时的时代里还有大胆追求异性以及私下幽会的环境。很多《诗经》中的诗歌表达出了少男少女的彼此倾慕和大胆表达,例如在朝露未干的原野或者在月出时分的城郊相约私会。有的青年人对家长阻挠反对自己与情人的交往甚为不满,大声疾呼着“母也天只不谅人只”。这在后来时代的诗歌作品中都是少见的大胆直率的表达,显示出上古时代男女交往的民风民俗远远没有后来时代的封闭禁锢。
      一、《野有死麇》的用韵情况
     《野有死麇》在用韵方面,使用了交韵与句句押韵的方式。
      野有死,白茅之。有女怀,吉士之。
     第一段的用韵,是用了交韵的方式。
     所谓交韵,指的是诗歌中不是隔句押韵,而是每一句都押韵,但是奇句与奇句相叶韵,偶句与偶句相叶韵。
     麇字和春字,分别位于第一句和第三句的句尾,就是奇句的句尾。这两个韵字是谐韵的,在上古诗韵里都属于文部的韵部。
     包字和诱字,是偶句的第二句和第四句的句尾韵字,归入上古诗韵幽部的韵部。
     第二段和第三段的用韵,则是用了句句押韵的方式。
     林有朴,野有死鹿。白茅纯,有女如
     这一段里,用了四个上古诗韵中屋部的韵字。
     舒而脱兮,无感我兮,无使尨也
     这一段里,用了三个上古诗韵中月部的韵字。
     二、《野有死麇》的场景描写
    《野有死麇》在场景描写方面,是相当有特色的。尤其是第三段,仅仅用了十五个字,让千载的解读者觉得写了很多很多,有“此处删去多少字”的感觉,留下了供读者想象的广阔空间。因此,对《野有死麇》的解读分歧,也就主要集中在最后一段的诗句解读方面。 不过,前两段的诗句,也还有几个问题需要弄清。 
     第一、诗里写的吉士究竟是什么身份
     从全诗所写的内容看,一般认为这位吉士是一位孔武有力的猎人。他以狩猎为生,所以专门在山野猎杀野鹿一类的动物。如果是文弱书生一类的人物,就算对美女爱得死去活来,也无力猎杀麇鹿一类的野生动物去送给情人的。
     第二、用白茅包裹捆扎的死麇和死鹿,是整只死兽还是割取的麇鹿之肉
     有的解读认为,上古时代有用鹿皮作为求婚的礼品的风俗。因此,诗里写的野有死麇和野有死鹿,都是指的整只的麇和鹿。
     但是也有解读认为,实际上是指的麇和鹿的肉。上古时代狩猎主要是为了获取食物,而野生动物的肉是比较宝贵的礼品,所以男子用白茅包裹捆扎大块的肉,作为礼品送给情人。
     从诗的内容分析,似乎麇鹿之肉的解释更为符合逻辑。
     想一想,一个猎人扛着一只用白茅包裹捆扎的死麇死鹿,去了女子的家,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而精选了麇鹿的肉,包裹捆扎之后,送到女子的家,就更为让人接受。
     第三、诗里写的男女私下幽会的地点是在山野还是在女子的家
     猎人给情人送了珍贵的礼品,是要示好于人。而如玉一般的女子也有怀春之情,接受了男子的求爱。“诱”字在这里实际上并不表示存心不良的淫邪之意,而是表示男子的追求爱慕,最多是“撩拨”的词义,否则就容易过分解读其中的情意。诗里写的是年轻男女两情相悦,并不是男子单独的撩拨就能成功的。
     两个陷入爱河的青年男女有了私下的幽会,而地点是在山野还是女子的家,解读是有分歧的。
     诗里写的尨,是男子的狗还是女子的狗,在诗意的理解上并不一致。
     如果是女子的狗,那么一个女子的家里养着一条大狗。这条大狗警觉地注视着有一个男子进入了家中,听到屋中有异动的动静大声吠叫,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从而暴露私情的隐秘。但就这首诗歌的诗意理解,一个猎人带着白茅包裹的兽肉来到一个女子的家,就在家里两人亲近,似乎有些不合逻辑。诗里写的“  林有朴,野有死鹿。白茅纯,有女如”,是否已经暗示了幽会的地点是在林野之中灌木茅草丛生的环境,而不是在女子的家中。
     如果是男子的狗,一个猎人带着一只猎犬去寂静的山林狩猎,应该容易理解。
     因而,我们倾向于理解是狩猎的男子带着一只猎犬去了山林,在那里他与钟情的女子有了幽会。按照常理想象,猎狗应该拴在附近的树上。但是狗儿与两位情人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所以一旦有了异动的动静猎狗狂吠如豹,也是有可能的,因此就有引来人们的注意进而暴露私情的危险。
     或许正因为如此,女子对男子的急切表示了矜持娇羞,喃喃而语着“不要弄乱我的衣衫,不要引起狗儿大声叫唤”。此后的结果,就是凭君想象,“此处删去多少字”。在诗歌的表达中,有如此的悬念和想象空间的诗句,大抵也是极少的。不能不佩服上古诗歌作者的才华,把人的本性与情感与自然的环境写得如此密切结合而又生动传神,诗已尽而意未尽,留下了千古想象的广阔空间。
     《诗经》中的很多作品都是民歌,表达的是先民的生活劳作与情感婚姻的经历与心理。其中对男女之情的描写数量很多,但是写得生动而不淫邪。只有思有邪的卫道士,才对其中的一些描写刻意掩饰曲解,而大多数的读者都能理解其中的诗情,并不觉得这些诗歌有什么不合道德规范的弊端。
     情爱是文学作品中可谓永恒的题材,从古至今从未改变。《诗经》中的一些诗歌作品,在两情相悦的场景描写中写得质朴率真,反而显得更加生动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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