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谋北复遇地震,宋高宗用陈公辅、吕祉禁程氏学
(2024-01-18 09:5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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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浚谋北复遇地震,宋高宗用陈公辅、吕祉禁程氏学
一、张浚行边布局北伐,秦桧再起
绍兴六年(1136)正月己巳朔(初一),宋高宗在临安。丙戌(十八日),在临安的尚书右仆射张浚辞,往荆襄视师。张浚以敌势未衰,而刘豫复拒中原,为谋叵测,奏请亲行边塞部分诸将,以观机会。宋高宗许焉。张浚即张榜声豫叛逆之罪。
二月辛亥,诏张浚暂赴行在所奏事。张浚遂命京东宣抚使韩世忠自承、楚以图睢阳,命江东宣抚使张俊进屯盱眙。乙卯,淮东宣抚使韩世忠引兵至宿迁县,执金人之将贝勒牙合。丙辰,韩世忠围淮阳军。辛酉,韩世忠自淮阳引兵归楚州。世忠既围城,贼坚守不下。刘豫遣使如河涧求援于完颜宗弼。
三月已巳,淮南东路兼镇江府宣抚使韩世忠为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兼节制镇江府,徙镇武宁、安化,楚州置司;湖北京西南路招讨使岳飞为湖北京西宣抚副使,徙镇武胜、定国,襄阳府置司。时朝廷锐意大举,都督张浚于诸将中每称世忠之忠勇、飞之沉鸷,可以倚办大事,故并用之。癸酉,诏川陕宣抚司以礼敦遣和靖处士尹焞赴行在。尹焞始被命召。乙亥,时张浚已自江上归,力陈建康之行为不可缓,朝论不同,宋高宗独从其计,自书《裴度传》赐张浚。张浚终以俊不肯分军为患。鼎谓浚曰:“世忠所欲者,赵密耳。今杨沂中武勇不减于密,而所统乃御前军,谁敢觊觎?当令沂中助世忠,却发密入卫,俊尚敢为辞耶?”张浚曰:“此上策也,浚不能及。”诏江东宣抚司统制官赵密、巨师古军马并权听殿前司节制。
四月乙巳,诏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丁母忧,已择日降制起复。缘见措置进兵渡江不可等待,令岳飞日下主管军马,措置边事。不得辞免。岳飞再辞,宋高宗不许。诏岳飞速往措置调发,毋得少失机会。岳飞奉诏归屯。丙寅,新除翰林学士范冲改翰林侍读学士,范冲再辞新命,宋高宗乃令改命。
五月戊辰朔(初一),辅臣进呈殿中侍御史石公揆论六部不任责事。乙酉(十八日),资政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秦桧充观文殿学士、知温州,龙图阁学士、知温州章谊知平江府。期间,张浚与赵鼎尝论人才,张浚剧谈秦桧善,赵鼎曰:“此人得志,吾辈无所措足矣。”张浚不以为然。
二、地震,用吕祉、刘大忠制约张浚
绍兴六年(1136)六月乙巳(初二)夜,地震,自西北有声如雷,余杭县尤甚。地震求直言,右司谏王缙言:“地震驻跸之所,岂非天心仁爱,著阴盛之戒?女子小人则远之,奸宄盗贼则备之,是皆阴类也。”己酉(初六),宋高宗下罪己诏。诏曰:“朕以菲德,奉承大统,遭时艰厄,敌伪相挻,军旅方兴,赋役重困,寤寐恫矜,未知攸济。乃六月乙巳地震,朕甚惧焉。政之失中,吏之无良,怨仇滋彰,乖气致沴,坤厚之载,摇动靡宁。变不虚生,缘类而应,永思厥咎,在予一人。凡内外臣庶,有可以应变,辅朕之不逮者,其各悉意以言,毋讳朕躬,毋悼后害。州郡守长近民之官,宜为朕惠养凋瘵,安辑流亡,察冤系,禁苛扰,毋倚法以削,毋纵吏为奸。惟兹卿士,小大惕恭,各祗乃事,以副朕寅畏天地,侧身销变之意。”遣内侍往淮南抚问右仆射张浚,仍赐银合茶药,以浚将渡江巡按故也。张浚以为“东南形势,莫重建康,实为中兴根本,且使人主居此,则北望中原,常怀愤惕,不敢自暇自逸。而临安僻居一隅,内则易生安肆,外则不足以召远近,系中原之心。”遂奏请圣贺以秋冬临建康,抚三军而图恢复。癸亥(二十日),因右仆射张浚密遣人至燕山回,知道君不豫,张浚遂奏:“臣近得此信,不胜痛愤。愿陛下刚健有为,成败利害,在所不恤。况孝悌可以格天,推此心行之,臣见其福,不见其祸也!”是月,张浚抚师淮上,命淮西宣抚使刘光世屯合肥以招北军,与韩世忠、张俊鼎立,又请权主管殿前司公事杨沂中领中军以精骑屯泗州为后翼佐张俊,以图中原,于是国威大振。
七月,以陈公辅为左司谏。陈公辅召还为吏部员外郎,言:“今日之祸,实由公卿大夫无气节忠义,不能维持天下国家,平时既无忠言直道,缓急讵肯伏节死义,岂非王安石学术坏之邪?议者尚谓安石政事虽不善,学术尚可取。臣谓安石学术之不善,尤甚于政事,政事害人才,学术害人心,《三经》、《字说》诋诬圣人,破碎大道,非一端也。《春秋》正名分,定褒贬,俾乱臣贼子惧,安石使学者不治《春秋》;《史》、《汉》载成败安危、存亡理乱,为圣君贤相、忠臣义士之龟鉴,安石使学者不读《史》、《汉》。王莽之篡,扬雄不能死,又仕之,更为《剧秦美新》之文。安石乃曰:'雄之仕,合于孔子无可无不可之义。'五季之乱,冯道事四姓八君,安石乃曰:'道在五代时最善避难以存身。'使公卿大夫皆师安石之言,宜其无气节忠义也。"宋高宗大喜,赐三品服。复授左司谏,言:"中兴之治在得天得人,以孝感天,以诚得民。”是月,诸路探报金与贼合谋,今秋复有南侵之意,且以调发大兵屯驻淮上,上(宋高宗)欲前期预动,免缓急仓卒之患。癸酉(初八),尚书吏部尚书兼侍讲刘大忠试兵部尚书。甲戌(初九),试尚书刑部尚书吕祉,给事中晏敦复,并试吏部侍郎;吕祉仍兼都督行府参议军事。癸巳(二十八日),秦桧改知绍兴府。温州军事判官郑刚中作有《与章尚书(章谊)》:“秦丞相开府七日而有绍兴之命,李端明迓吏已遣。”二十九日,秦桧被召赴阙。
八月己亥(初四),新知绍兴府秦桧入见,命坐赐茶。庚子(初五),左司谏陈公辅入对,上奏曰:“臣闻人君所以得天,莫先于孝;所以得民,莫先于诚。中兴根本,不出于此。”疏奏,宋高宗大感动,诏陈公辅论奏深得谏臣之体,令尚书省以其奏疏修写成图进入。甲辰(初十),宋高宗下诏巡幸沿江。手诏曰:“乃者强敌乱常,阻兵猾夏,两宫北狩,六驭南巡,霜雪十年,关河万里。朕为人之子,而鸡鸣之问不至;为人之弟,而鴒原之难不闻。眷言臣子之心,谁无父兄之念?而又干戈未息,疆場多虞,遗戍经时,不离甲胄,飞刍越险,久弃室家。尔则致忠,朕宁不愧?是用当馈投匕,未明求衣,弗辞马上之劳,以便军中之务。谅彼同舟之众,知吾发轫之情。咨尔有官,各扬其职。布告中外,悉使闻知。”会谍报刘豫有南窥之意,赵鼎乃议进幸平江。议以秦桧、孟庾充留守。以知临安府梁汝嘉充巡幸随军都转运使,百司并留临安。常程行遣听留司与决,所不可决者,中行在所。先差兵部尚书刘大中、翰林学士朱震、翰林侍读学士范冲、工部侍郎赵霈、中书舍人陈与义、董弅、权户部侍郎王俣、起居郎张焘、侍御史周秘、左司谏陈公辅、右司谏王缙、左司郎中耿自求、右司员外郎徐林、检详王迪、太常少卿林季仲、吏部员外郎黄次山、郑士彦、户部员外郎周聿、比部员外郎薛徽言、太常博士黄积厚扈从,祠部郎官熊彦诗、司勋郎官王良存、秘书省正字朱敦儒,以督府属官从行。而解潜以马军司兼权殿前司公事,刘锜权提举宿卫亲兵,同总护卫之职。行营中护右军统制巨帅古以所部充前军,赵密充中军,马军司兵马充后军。以侍御史周秘御舟前弹压;监察御史赵涣御舟后弹压。丁未(十三日),新知绍兴府秦桧充醴泉观使兼侍读、行宫留守,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孟庾提举万寿观兼侍读、行宫同留守,权许赴尚书省治事。时秦桧留行在未去也。癸丑(十九日),兼都督行府参议军事郭执中卒。张浚曰:“执中崇宁初以上书邪等禁锢二十年。”
九月初一日,车驾发临安。是日,驾过中竺,有卒执黄旗道左,即岳侯(飞)破贼虢州寄治卢氏县捷奏也。至上竺,黄旗进入,岳(飞)遣将王贵、郝政、董先引兵破之,获粮十五万斛。初二日,发北郭亭,晚泊临平镇。奏事舟中,方论奏岳飞之捷。上顾谓右揆(张)浚曰:“岳捷固可喜,但淮上诸将各据要害,虽为必守之计,然兵家不虑胜,唯虑败耳,万一小有蹉跌,不知后段如何”复顾某曰:“卿等更熟虑。”赵鼎等奉命而退。
三、克伪齐,陈公辅、吕祉乞禁程氏学
绍兴六年(1136)十月,伪齐刘豫发兵三十万大举南侵。都督张浚奏:“敌方疲于奔命,决不能悉大众复来,此必皆豫兵。”而边报不一,俊、光世皆请益兵,众情汹惧,议欲移盱眙之屯,退合肥之戍,召岳飞尽以兵东下。浚独以为不然,乃以书戒俊及光世曰:“贼众之兵,以逆犯顺,若不剿除,何以立国,平日亦安用养兵为!今日之事,有进击,无退保。”而鼎及签书枢密院事折彦质,皆移书抵浚,欲飞军速下。且拟条画项目,请帝亲书付浚,大略欲令张俊、杨沂中合兵扫荡,然后退师还南,为保江之计,不必守前议。于是江东宣抚使韩世忠统兵过淮,遇敌骑,与阿里雅贝勒等力战,既而亦还楚州。或请帝回临安,且追诸将守江防海,浚奏:“若诸将渡江,则无淮南,而江之险之敌共。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使贼得淮南,因粮就运以为家计,江南岂可保乎!今淮西之寇,正当合兵掩击,况士气甚振,可保必胜。若一有退意,则大事去矣。又,岳飞一动,则襄、汉有警,复何所制!愿朝廷勿专制于中,使诸将不敢观望。”宋高宗乃手书报浚:“近以边防所疑事咨卿,今览所奏甚明,俾朕释然无忧。非卿识高虑远,出人意表,何以臻此!”吕祉亦言士气当振,贼锋可挫,榻前力争,至于再四。彦质密奏:“异时误国,虽斩晁错以谢天下,亦将何及!”宋高宗不听,乃命吕祉驰往光世军中督师。丁酉(初三),吏部侍郎、都督府参议军事吕祉还行府供职。戊戌(初四),杨沂中至濠州,会刘光世已舍庐州而退。即星驰至采石,遣人喻光世之众曰:“若有一人渡江,即斩以徇!”且督光世复还庐州。癸卯(初九),因赵鼎以惧议,弃淮守江。张浚甚怪之,为不可力战却之。甲辰(初十),杨沂中至藕塘,与刘猊遇。刘麟在顺昌,闻刘猊败,拔寨遁去,刘光世遣王德击之。
十一月庚午(初六),诏张浚还行在所。
十二月甲午朔(初一),召秦桧赴行在。张浚入见,请幸建康;赵鼎请还临安。戊戌(初五),韩世忠攻淮阳军,及金人战,败之。壬寅(初九),赵鼎罢。遣右司员外郎范直方宣谕川、陕,抚问吴玠将士。甲辰(十一日),命都督府参议军事吕祉如建康,措置移跸。丙午(十三日),折彦质罢。戊申(十五日),命秦桧赴讲筵供职,孟庾为行宫留守。辛亥(十八日),以资政殿学士张守参知政事,兼权枢密院事。右相兼都督张浚奏:“刘光世骄惰不战,不可为大将,请罢之。”左相赵鼎认为刘光世“将家子将率士卒多出其门下,若无故罢之,恐人心不可。”丙辰(二十三日),以吕颐浩为浙抚西安制置大使、判临安府。丁巳(二十四日),以刘光世为护国、镇安、保静军节度使。己未(二十六日),左司谏陈公辅乞禁程氏学乞加屏绝,言:“今世取程颐之说,谓之伊川之学,相率从之,倡为大言:谓尧舜文武之道,传之仲尼,仲尼传之孟轲,孟轲传之(程)颐,颐死遂无传焉。狂言怪语,淫说鄙论,曰此伊川之文也。幅巾大袖,高视阔步,曰此伊川之行也。师伊川之文,行伊川之行,则为贤士大夫,舍此皆非也。乞禁止之。”诏:“士大夫之学宜以孔、孟为师,庶几言行相称,可济时用。”朱震在经筵,不敢谏。尹焞复辞曰:“学程氏者,焞也。”张浚乃显言其学行,请趣召之,尹焞犹不至。
绍兴七年(1137)正月癸亥朔(初一),宋高宗在平江,诏曰“朕获奉丕图,行将一统,每念多故,惕然于心。将乘春律,往临大江,驻跸建康,以察天意。播告遐迩,俾迪朕怀。”左司谏陈公辅言:“今日恢复之策,不出攻守二事。攻者,以我攻彼也;守者,防彼攻我也。以我攻彼,其势在我;防彼攻我,其势在彼。攻虽为难,而守之为尤难。攻虽在所急,而守之尤在所急。窃见淮东州县相连,楚、泗两州城壁坚牢,大军分屯烽堠相望,其势不易犯也。淮西路分濶远止,有一军,今将移跸建康,则其地尤重于淮东矣。臣愚欲乞措置淮西,先选大臣以临之,更增兵将以实之,仍令诸大将缓急相援,首尾相应,则虽虏骑之来,不足畏矣。”置御前军器局于建康府。辛未(初九),有旨禁伊川学(北宋程颐之学),录黄下礼部,吏部员外郎黄次山欲镂板,董弅曰:“少俟之。”乃以己见求对。黄次山即申御史台,谓董弅沮格诏令。于是侍御史周秘弹董弅,故董弅遂罢(董弅任中书舍人,赵鼎罢政之十余日,谏官陈公辅论二程之学恐惑乱天下,于是下诏,晓谕董弅权礼侍录黄,下部吏部镂板。董弅曰:“少俟。”他无所云也。郎官黄次山白台谏,谓董弅沮格诏令,侍御史周秘弹之,董弅以殿撰出知衢州)。因左司谏陈公辅论:“九成平日所行无非矫伪,朝廷每因其辞,辄复廷擢,彼亦何惮而不辞?”诏九成与小郡。新两浙东路提点刑狱张九成罢。张九成又辞,乃令主管江州太平观。乙酉(二十三日),吏部侍郎吕祉在建康闻禁伊川学,上奏曰:“臣窃惟孔子删《诗》,序《书》,系《周易》,作《春秋》,明礼,与门人弟子答问则见于《论语》。凡学孔子,无如子思、孟子,中庸与七篇之书具存。自汉至本朝,上所教,下所学,鸿儒硕学,端亮宏伟之士,接武于时,何尝不由此道,岂待程颐而后传也。臣切详程颐之学,大抵宗子思中庸篇,以为入德之要。中庸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程颐之所得也。’近世小人,见靖康以来,其学稍传,其徒杨时辈,骤跻要近,名动一时,意欲歆慕之,遂变巾易服,更相汲引,以列于朝,则曰:‘此伊川之学也。’其恶直丑正,欲挤排之,则又为之说曰:‘此王氏之学,非吾徒也。’号为伊川之学者,类非有守之士,考其素行,盖小人之所不为。有李处廉者知瑞安县,专事货赂,交结权贵,取程颐文并杂说刊板作帙,遍遗朝士,朋比者交口称誉,谓处廉学伊川。近闻处廉犯入己赃系狱,罪当弃市,远近传笑。此皆子思所谓‘小人之中庸而无忌惮者也。中庸一也。然有君子之中庸,有小人之中庸,非其学之谬,乃学者之罪也。望将前日圣旨指挥连臣僚所论出榜诸路州县学舍,使学者皆知旧学,而不为近世小人之所习,以补治化。’”从之【吕安老(吕祉)论君子小人之中庸:尚书吏部侍郎、诸路军事都督府参赞军事吕祉奏:‘臣伏读圣旨,士大夫之学,宜以孔孟为师,庶几言行相称,可济时用。览臣僚所奏,深用怃然,布告中外,使知朕意,中外知朕意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