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妈妈生活在陕南，那里一个重男轻女的地方。就是谁家没有儿子，谁家就要被欺负，谁家就要被称断了香火。那里，不兴上门女婿，上门女婿也注定是抬不起头的，会被大家欺负。所以，这是那里人立志要生儿子的一个主要原因。因为要生儿子，所以才躲计划。因而，越生越穷，越穷越生，不生出儿子不罢休。当然，生活在那里的，我的家庭也不例外。

    大姐姐出生于1977年2月，二姐姐出生于1982年6月。妈妈从怀上二姐姐开始，据说都是东躲西藏的过日子。她们那个年代的躲计划生育，就像一场游击战。

    妈妈那时候，怀孕的人悄悄的，让别人知道了，就有人要写状子告发你。怀孕前几个月倒还好，不显怀倒不引人注意，到足月了，就不容易隐瞒了。于是，孕妇们多欧开始提心吊胆的生活，家里随时备好逃跑的通道，一旦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就匆匆拿着衣物逃跑，躲在黑漆漆的山洞，甚至逃跑到汉江河那边的湖北。

    1982年，村子和妈妈一样怀孕的女人有三个。那时候，她们紧紧联合在一起，只要谁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赶紧派人通知其他人逃跑。妈妈说，她一直这样逃着，每一次都很成功。直到生下二姐。既然孩子已经生下了，那计划生育就只能采取罚款。那时候，家里的桌子、椅子、床、被子等都被计划生育的全给搬走了，大门也被贴上了封条。后来没办法，只能接受那时的高额罚款：50元。

    到后来，也就是1986年，妈妈怀上了我。那一年，妈妈依旧过着战争般的躲计划生活。只是，那时候，躲计划的队伍更加的庞大，她们甚至得到了一些政府内部反强行计划的青年的帮助。事情源于爸爸在汉江河里救起一个溺水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的爸爸是政府的职员他也很反对这样的强行计划生育，觉得太残忍。也为了感谢爸爸，所以，每次一知道消息，就尽快地传达给我的妈妈。让她赶紧躲起来。这样，就使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扑了一个空。于是，他们也聪明了，来突然袭击。

    那一天，几个怀孕的妇女正聚在一起。突然就发现来几个人，马上就到门口了。凭直觉，那是抓计划生育的人。于是，她们一个个翻窗户逃向了屋后面的大山上。但还是被发现了。于是，抓计划的那一群年轻人就开始追。孕妇本来就行走困难，她们要想躲过他们，就只能智取。于是，她们就就地往山下滚石头，让他们不得前进。然后自己再跑。后来，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孕妇们只好分开往相反的方向逃跑，最后，成功的躲过了抓计划的人。

    还有一次也是遇到类似的事情。这一次，抓计划的人是实行围剿计划，安排了更多的人。两个拦前门，两个堵后门。这一招还真厉害，全部都给堵住了，一个都逃不掉。孕妇们也没办法，只好妥协，答应去引产。然后，抓计划的人把所有的孕妇都带到队长家门前准备出发。这时，不知是谁的主意，说忙了大半天了，各位干部辛苦了，就吃了饭了再走吧。他们便也答应了。于是，孕妇的再一次逃跑正在酝酿。后来，在趁他们吃饭的时候，她们开始逃跑。分头跑。这一下，把那些抓计划的一时整得手足无措。那天，妈妈一个劲往河边狂奔。还好，有船在。船公跟妈妈也很熟。于是，载着妈妈就划向对面的湖北。身后，抓计划的人已经追到了岸边。使劲喊船停下来。船公当做没听见。把妈妈送到了湖北的岸边，又慢慢把船划回去，说，去追吧，刚过去，孕妇跑不快的。

    抓计划的人无奈地摇摇头说，算了。

    那一次，妈妈是成功躲过。可村里的有一个女人，因为月份足，逃跑困难，也被强行拉去引产了。

    舅娘在逃跑的途中因为运动激烈，早产了，还好，孩子还健康。她满月后就被拉去结扎了。但因为手术的后遗症，也使她变得神志不清了。

    陕西安康怀孕七月被引产的事件，只是千千万万个被引产孕妇的一个索引。她，就像小说里的主人公，代表着一类被残忍的人们。其实，从我妈妈怀那年代开始到现在，陕西孕妇被引产好像从未间断过。而如今我们所看到的仅仅是被曝光了再也藏不住的，有多少孕妇被引产谁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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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3年被流产人数是14371843人。图片来自网络@南方都市报

    【后记】其实，别处我并不清楚，陕西的计划生育向来都是野蛮的。从我的记忆中开始，一直到现在，据说就连我们现在未婚在外面上班的女孩子都不能逃脱他们的计划生育。每年，他们不管你在什么地方，都会千里迢迢地把你弄回家进行孕检。现在，生了二胎之后，一定要让你结扎了才给孩子上户口，否则，孩子就是黑市户口。还好的是，几年前，我就把户口迁往了湖北。在此，我衷心的希望陕西的计划生育能换一种方式，能宣传教育，改掉当地的重男轻女的习俗。儿多母苦，谁愿意生那么多呢？都是这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给害的。同时，也希望计划生育有点人心，不要光为了钱而残忍社会的良心。PS 湖北现在未婚先孕的，可以不流产，只要在孩子出生前去办理办理结婚证和准生证即可，我认为，这也是对生命的一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