榨菜肉丝
(2010-08-03 11:5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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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有水榨菜肉丝女生宿舍老七 |
分类: 【追忆似水年华】 |
突然间就馋着白粥喝了,便煮了些晾凉。没有配的小菜,翻翻抽屉,看见一包榨菜,就切细了炒了肉丝。榨菜肉丝这项,一直以来是我颇为喜爱的,尤其是配了白粥来吃,轻轻爽爽。有人说这类腌菜不是很健康,听得再多,我也不理。口腹之欲远比健康重要得多。榨菜和肉丝, 相互搭着不晓得有多好味。没有肉丝搭配的榨菜我是不吃的,那样的榨菜只有脆,却没有爆锅的香味儿和肉味儿。只有两项混了炒在一处,再添了些许姜末,葱末,生抽,才是真正的好味道。
其实榨菜本不是我们北方所出产,我是至今也不晓得它原产自哪里,抑或是何种植物的根茎。喜欢就是喜欢,生活原本如此简单,又何必究其根源。小的时候,母亲喜欢炒榨菜肉丝。我常常陪她去了副食品商店,看她在一个大坛子里面拨拨拉拉地选榨菜。至今我也不晓得什么样的榨菜头算是好的,我也不清楚母亲晓不晓得, 但是我确实挺喜欢看她拿一支竹夹子,在坛子里头拨拉。我觉得拨拉来拨拉去,总能够拨拉出个她心里觉着好的来。
那时的榨菜都比较辣比较咸。或许是经过长途跋涉,在路上泡得久了的原因。所以每每母亲买了回来,都要细细地切得了泡在水里。记忆中的榨菜炒肉丝,辣辣的,很香很香。可是不应该啊。明明记得母亲有咽炎,一直都拒绝食辣。所以每次买回来的榨菜头,连那外面的红衣,也是要仔细地洗了去。或许我是把它和后来老七的榨菜弄混淆了,也未可知。
老七是大学时同宿舍的姐妹。她祖籍湖南,所以即便迁至北地,她家中也是以辣为本的。老七每次回家,返校时一定带着一两只罐头瓶子。这瓶子里头,便是她娘炒给她的榨菜肉丝。她娘的手艺很好,虽然我们只吃过她家的榨菜肉丝,但已然算是很有口福的了。老七她娘炒的榨菜丝,与我小时候吃的母亲炒的榨菜丝,最大的区别就是,她那罐头瓶子里边,满布了红油,乖乖! 那叫一个辣哟!老七每次吃榨菜肉丝的时候,那叫一个精细,一小条一小条的品着,仿佛吃的不是榨菜,是对她娘的思念。她吃的时候,我们也跟着吃,只是太辣,我们只能囫囵吞下,竟也能呛得流了泪,丝毫品不出只有老七才能品出的香甜滋味。
老七其实生长在沈阳,那疙瘩的人说话是相当有趣的。如今的小沈阳是红遍全国了,二十年前,还不晓得小沈阳是谁的时候,我们就在老七的单口相声中刷拉拉爽朗朗地度着日子。老七总能在我们哇啦哇啦胡侃乱侃之际,悠悠地冒出一两个泡来,声音不高也不低,音量不大也不小,却能措手不及地吐出几句让你呆若木鸡的话,接着这些话之后便是满屋子的哗啦哗啦的狂笑声,如同夏日午后风吹过的梧桐树叶子。
那时候我们宿舍楼门前就立着几株梧桐树,其中一株正对着我们寝室的窗户。推开窗子的时候,叶子便扑腾扑腾地往里面闯,很像是那些窥探女生宿舍的毛头小子的眼珠子。老七虽然爱贫,她骨子里还很是向往浪漫的。经常拉上个帘子赖在床铺里头读琼瑶,常常是一面读着,一面悉悉嗦嗦地流泪,恨不得自己摇身一变成个明眸皓齿,长发依然的女子,一头钻进了书里面去,也去演绎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可惜外院是个粥多和尚少的地界儿,多不堪的傻小子旁边也能配个美人儿,所以很是可怜了老七这个黄毛丫头。如此地在怅惘和期待中老七哀哀怨怨地过了一年,又一年。
某一日,梧桐树又冒新芽的时候, 树下来了个傻小子来约老七。其实这小子并不傻,但在我们眼里,但凡是小子总是傻的。傻小子是财经学院的,很是挺拔,也很帅气。老七爱现地带着傻小子在校园里逛啊逛,丈量了每一条长满梧桐树的小路。傻小子是正宗的北方汉子,表面斯文,骨子里很是大男子主义。老七是榨菜肉丝,他却不是白粥,不相配的。爱哭爱笑的老七为了他更加地爱哭爱笑了。终于有一天,同为火爆脾气的两个人分开了,老七在寝室里捧着那只罐头瓶子,一边钳着榨菜肉丝往嘴里送,一边流着泪,听着梧桐叶子的刷刷拉拉, 不出声。老七后来到底还是找到了她的那碗白粥。傻小子不高,也不帅,就是一个乖字。任榨菜肉丝再怎么火爆,也激不起他一星半点的脾气。老七就掉到这碗白粥里头,变得顺滑伏贴了。
如今,我家的窗户外头也有几棵梧桐。只是离得远,没有叶子能刷拉拉地闯进来。可是这就足够了。我可以一口白粥,一口榨菜肉丝地想老七。老七现在的家,在枫树很多的那个疙瘩。每当枫树叶子刷拉拉响的时候,老七也一定能忆起她那只装满榨菜肉丝的罐头瓶子,是她娘给她送上火车带到学校的。那只瓶子,不晓得给了我们多少眼泪多少快乐。
那一年,老七她水灵灵滑溜溜的,正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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