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林海死亡的噩耗终于传来。他在企图封城的蒙古的铁骑兵前大声疾呼，抗议他们的野蛮与罪恶，历数他们毁灭人类文明的行径，野兽般的蒙古兵最厌宋朝的书生文人，他们把林海残忍地拖曳了几十里。最终埋葬林海的是陆秀夫门下的一个书生将领，并展转地把消息传给了林月寄居的贾府。

贾玉得知消息，内心骇然，沉默了几天后把事情告知了林月，他做好了一切安抚林月的准备，各种可能发生的景况他都事先想过，但就是没有想到林月会无声无息地吞进这个消息，而毫无表现。

林月陷入一种悠长的睡眠，在睡眠中时而醒来，雪燕伏伺她喝口水，她睁着眼睛微笑看着前面，然后又陷入茫然，再陷入昏睡 。

她最先看见的是弟弟，从玫瑰花圃中蹒跚走来，伸着肉嘟嘟的小手，喊姐姐抱，林月奇怪，自己今年十五岁了，弟弟该十二岁了，转而一想，人死了，便不会长大了……

然后看见母亲，着一身华服长裙，牵着弟弟的小手，在白云飘落的小道上疾走，林月想追上他们，却一直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

林海从西边的拱桥慢慢走来，林月惊喜，迎上去，只见林海满眼含笑，神色温柔，林府小院中，林月抚琴，林海聆听，捻须微笑，清风徐徐，落日归隐。

林月从梦境中苏醒过来，冷汗淋漓，呼吸压抑，好一会儿，她看到了贾玉的脸，柔和关怀地注视着她，林月微笑了一下，想撑起身子，终究柔暖无力地落下。

二十二

几天之后，林月恢复了身体。

她告诉贾玉，自己父亲有个结拜兄弟，也是个书生，名唤赵骐，现今也在陆秀夫的门下，居住在贾府庄园的数月，她因想着在林府小院的书桌上留着给父亲的纸条，告知父亲自己在贾府的庄园里，父亲应该会寻到贾府庄园中，所以没有对贾玉提起过父亲的结拜兄弟，现如今父亲已去，她没有理由长久地在贾府栖身，想去父亲的结拜兄弟那儿，并把赵骐姓名以及住所地址都写给了贾玉，说，也许日后有朝一日还会相见。

在贾府田庄的数月，林月已在贾玉的教授下学会了骑马术，现在，她向贾玉要求，借贾玉的白马，去父亲的结拜兄弟那儿栖身，林月微笑地向贾玉告别，那微笑中有着万许柔情和意味深长，她告诉贾玉，她的梦中总有一片森林，森林中有着白色的月光和一个裘装的少年王子，月光下的森林充满着神秘的气息。

贾玉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留下林月，王宝华也在想着能留下林月的方法，让贾玉心里感激宝华，与其强留林月在贾府中，不如让林月到她父亲的结拜兄弟那儿，只有这样才对林月有益。

八月的清晨，林月简单地挽了个包袱，带上雪燕，骑着贾玉的白马，慢慢地、然后加快地疾马而去，贾玉目送绝尘。

林月抓紧着马绳，马鞭敲打着马背，脸上泪水涟涟，没有什么结拜兄弟，没有什么赵骐，那个地址也是乌龙的，这一切，她只是让贾玉安心，放心，不记挂她，从此天各一方，她明白这是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