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梦想牵引着你的心

圆舞曲也能让人忧伤。坐在电影院看《周渔的火车》，当里面的圆舞曲响起，我的心就开始揪紧，大学时听萧邦的华丽圆舞曲，总觉得有一种伤感在音符间跳跃，那是用钢琴演奏的，象是秋天的小溪；可《周渔的火车》里加入了大提琴和小提琴演奏，圆舞曲就变成了一条忧郁的河。

周渔是一个游走在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女人，梦想的世界对于她更具吸引力。所以她要背诵着陈清的诗去寻找梦想中的仙湖。浓雾笼罩着的仙湖，看不见真实的模样，同去的张山催促说下一站还有人等着他去为两头猪配种，而看电影的我一直都在想，摄影机镜头前到底是燃起了几根烟头才有如此的浓雾效果，当然，同时我也想仙湖真的很美。周渔把坚硬的瓷瓶拉坯成有着柔软曲线的造型，依然是陈清的诗“仙湖／陶醉的青瓷／在我手中／柔软得如同你的皮肤”在她的心头欢笑、惆怅。周渔的火车承载的是一个女人的成长，成长历程中那些快乐、伤感和迷惘，甚至张山那句对周渔的评价“你还真有点意思，可我要不起你。”我们都似曾相识。只有经历过这个成长过程的人才知道周渔她到底想要什么。因为那也曾经是我们想要甚至至今仍然不知是否真的遗忘了的梦想。周渔让我们想起很多。

那天我对同办公室的小姑娘说，昨晚我重读了舒婷北岛的诗，仍然觉得他们是出色的诗人。小姑娘无声地笑了笑说，我想象不出现在还有人在夜晚读诗是什么感觉。我赶快自我解嘲说，呵呵我儿子昨晚听了一夜的周杰伦。周杰伦的歌我一直没有听清他在唱什么，他把歌词倒腾得飞快，几乎是没有旋律的那种，可我儿子全部都听明白了，并且会唱。又一天到老朋友家吃饭，朋友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说，还记得榨菜头炒肉吗？我说当然，那是我们年轻时候的佳肴。我们曾经在集体宿舍用同一个命题写诗，用榨菜头炒肉体验大块朵颐的快感。在某一个湿漉漉的早晨，我们同时从各自的床上一跃而起，共同为一条红条纹丝绸做成的裙子纤边，那是从我们集体宿舍出嫁的第一件新嫁衣。那是一个寂寞的年代，我们共同享用着寂寞的青春，玩味着寂寞的浪漫，这是生活在喧嚣时代的人难以体验到的。

    周渔最后到那个听起来象是天边的地方去了，并且消逝在那里。我们进入了一个喧嚣的时代，每天有无数的咨讯充盈着你的生活，甚至让你不知从何选择起。孙周不是王家卫，王家卫喜欢用似绿非绿，似湖蓝非湖蓝，似玫红非玫红的中间色，还有岁月冲洗过的鎏金的颜色，华丽得很有品位。而孙周的绿就是春天的绿，黄就是夏日午后明朗的黄，有一种美丽的真实。王家卫喜欢用爵士风格的音乐表现一种暗黄色的醉醺醺的怀旧，孙周用的是大提琴小提琴演奏的圆舞曲表现一种包裹着忧伤的快乐。《花样年华》中的伤感是阴郁和冰凉的，而《周渔的火车》却让我们的视线一再地触摸那潮湿而又如同瓷窑工作间腾腾升起的炽热的空气。尽管周渔生活的年代一直是影片淡化的内容，可我们依然能从这样的声色效果里捕捉到些许影子。

那天在电梯间有人问我，那个读《周渔的火车》的人与周渔是不是一个人？我回答，当然不是。可她们都是巩俐演的。所有经历过成长过程的女人，与周渔都有或多或少的相似，不是外表，而是心。当梦想牵引着你的心，你就身不由己，就象周渔一听见隆隆的火车声就仿佛听到了召唤下意识地要与火车一起奔跑一样。

如果你出生在六十年代，

如果你能从一盘普通的榨菜头炒肉的美味中重温年轻的记忆，

如果你的心也曾经被梦想牵引，

你就一定能解读《周渔的火车》。

（2003年3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