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历史鲜活、生动起来

——《明朝那些事儿》语言特色浅析

在《明朝那些事儿》第一部的序言中有这么一句话，深刻说明了其它史书不火爆的原因——历史离我们太远。历史离我们太远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正规的历史书籍语言大多死板、僵化，读起来实在无味；而是当代影、视、剧、文学作品中“戏说”历史的太多，以至于很多历史事实、人物在百姓心目中严重变样。

但《明朝那些事儿》却非常恰当地解决了上述问题，让历史走进了百姓们的心中，既尊重历史不走样，叙述语言也相当幽默、风趣。作者成竹在胸，心怀千年长河浪花，侃侃而谈，顺手拈来，让历史一下子便鲜活、生动了起来。写历史类书籍，尊重事实是不难的，可难得的是将真实的历史叙述得生动起来。这就需要高超的语言艺术了。

我认为，《明朝那些事儿》的语言有如下特色：

一、以今语写古事，让历史明白如话，读者易于理解，读来渐入佳境。

由古到今，许多事物都在变化，官名在变，人们做事的各种说法也在变。如果纯粹以古语中的说法来叙述历史，那就会让历史远离老百姓，因为那些话语理解起来十分困难。但如果是变换成今之语言，历史就容易懂了，也不会那么“远”了。《明朝那些事儿》就擅长这种“变换”。

如在叙述朱元璋参加起义之初的一次升迁时，书中是这样写的，“此时，朱元璋已经升任了军队中的总管，这个职务大致相当于起义军的办公室主任。”一下子就将朱元璋在军队中的地位说明白了。

又比如在叙述帮助朱祁镇“夺门”成功，冤杀明朝大忠臣于谦中起主要作用的奸臣石亨时，也有类似的“今语写古事”的语言。石亨认为自己功劳很大，日渐在皇帝面前骄横起来，见了皇帝也不那么尊重了，甚至还虚报战功。作者就在这儿用了一句话就写出了石亨的愚蠢：“这位老兄的脑袋似乎是进了水，就是不明白他不过是打工的，皇帝才是真正的老板。”这样一来，石亨摆不正位置、引火烧身的史实便容易理解了。

本来现代人写历史，用的就是现代语言，所以将古代官职、古代的很多特定事情恰当地用现代语言描述出来，将严肃的学术问题通俗化，就能使语言活起来。否则，语言就会死板，让人难以读下去。

二、以正语写反事，即用较为正面的语言来讲述历史上的反面人和事。这样不仅能让语言风趣幽默，还能较好地剖析人性，让文章深刻起来。

一部历史，就是正邪的斗争罢了。有时想想那些大奸臣、大恶人的恶事劣行，总会让人怒火中烧。但毕竟已经盖棺定论了，你再愤怒那些人也就那个样了。与其愤怒，不如调侃，既能写出他们的丑恶，让自己发泄一些怒火，还不伤身体。用正统语言、正面语言写反面人和事，就能达到这个效果。

比如作者在写明朝成化年间，深受皇帝朱见深宠爱的万贵妃横行后宫，打压其她妃嫔，逼迫那些怀了皇帝孩子的后妃们堕胎的劣行时，是这样写得：“此时，万贵妃俨然已成了后宫的真正统治者，呼东喝西，指南打北，但凡有后宫妃嫔宫女怀孕，她便立刻指使手下人去逼迫堕胎，好不威风，自己生不出来就不让别人生，真可谓是断子绝孙，一统江湖。”一句“正语”，就将这个心理变态的妇人的专横写得栩栩如生了。

“正语写反事”实际上就是“反语”，但“反语”写得很“正经”表面上不表明态度，实际上却鲜明地表示了好恶，因而具有入木三分之效。

三、以反语写正事。这一特色与上一特色相反，都是让语言起到了陌生化的效果，让人看起来眼前一亮，从而让人印象深刻，对文中所记述的正面人物性格特点也理解的更加透彻。

比如，在第四部中描写哲学家、军事家王守仁在江西剿匪时，是这样带兵的：“公正地讲，王巡抚确实是一个正直忠厚的老实人，可到了战场上，他就会立马变得比最奸的奸商还奸，比最恶的恶霸还恶。”

这样一句话，立马把王守仁先生高超的带兵策略给写了出来。“反语写正事”最终往往能让“正面人和事”的特点更加突出，使语言更有张力，使情节更加动人。

四、以奇语写一切正反事。

当年明月显然是个语言高手，他的书中奇语频出，不管是正面人和事还是反面人和事，他都能用不同于常规的表达，把那些人和事的特点写细、写活。如在写正德皇帝朱厚照的最大性格特点“爱玩”时，作者是这样写得：“玩，怎么好玩就怎么玩，翻过来覆过去，天翻地覆，鬼哭神嚎，也只是为了一个字——玩。”就这么一句夸张的奇语，就把这位人们眼中的“反面皇帝”给写透了，也让大家对正德即位后的所有“出格”行为有了更深的理解。

又如在写朱元璋用残酷手段——剥下贪官的皮做成稻草人挂到公堂一边供人参观时，作者是这样写的：“这个稻草人不是用来吓唬鸟的，而是用来威慑贪官的。”一句黑色幽默语就写透了朱元璋反腐的残忍性。

“奇语”实际上就是用夸张等手法来叙事记人，或者用调侃的语调来记人叙事。这样写来也能让文章语言生动活泼，让久远的历史鲜活起来。

可以说，一部《明朝那些事儿》中，以今语写古事、以正语写反事、以反语写正事、以奇语写一切正反事的语句比比皆是，体现了作者深厚的语言功底，对历史人物、事实的透彻了解与把握。深厚语言功底与高度历史修养的结合，就融会贯通成了这部名作，让《明朝那些事儿》成为了历史研究长河中闪亮的浪花。大家不妨再次翻开看看，品味一下书中的智慧，相信你会更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