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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草洼记水

                                    张 爽

我是奔着黄草洼的一条水去的，那水就在村路的一边，她清亮亮的淌，响当当的歌唱。那水是清的，也是响的，像顽皮活泼的小孩子，笑闹着跃过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然后，一路奔向远方。其实，那远方也是近在咫尺的远方，远方就是金海湖，是所有小河和溪流母爱的怀抱，是她们快乐的中心和大本营，她们共同构成了金海湖那一汪大水的清澈与浩淼。

还是说说黄草洼的水，那水甘甜而富有营养，有一箱箱养在水里的鱼，也有兀自生长的一蓬蓬草，那鱼儿皆生动活波，草都葳蕤茂密；水的一边有人家，有树从一面墙中斜着身子钻出来，长在水上，是核桃树，一河相望是从路边那面墙里横着生长出的树，是一棵柿子树，这核桃树和柿子树啊，被黄草洼的人戏称“核柿（合适）”树。

这对合适树，每日每夜，隔了这条水相望，用他们苍劲的枝干和浓密的叶子于过路的风中打招呼、说话，它们说的话，不像夫妻，倒像情人间花田月下的私语，情切切，意绵绵，浓稠而又缠绵。有心人在此经过，难免发一番幽幽之情，觉得这核桃树与柿子树啊，不知是几千年修来的一个缘分，为着前世一个匆匆忙忙的约定，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走过来了，他们隔河相望的样子像极了天河边的牛郎织女，牛郎织女苦，“核柿树”也苦，苦在有情人天各一方，水隔一方。但苦中总会有些甜的吧，不然，他们苦涩的爱情里还能剩下什么？是一种怎样的力量让他们相望相守到如今？

中国的人文传统里有个约定俗成的说法，一个地方必得有山有水才有灵气，此话不假，因为有山无水，山会枯旧，有水无山，水亦寡瘦，黄草洼虽是条小山洼，却不缺山也不少水，山不高，但葱茏清秀，水不深，但缓缓流长，也正因此，黄草洼这凡俗到极点了的名字，经见久了也会有一份山清水秀的诗意，看得多了自然不乏秀水灵山的滋润。

黄草洼，夹在两条小山中的一条沟谷，狭长幽深得就像一个写在丝瓜上的谜语，你在路上走，在水边游荡，会发现你和蓝天白云都有幸成了那水中波动的影像，你会发现蓝天白云是活的，你是活的，那一条水也是活的。走着走着，你就要想这条水是哪里来的了，是发自沟谷的尽头？还是源自这浅浅的地表之下？这里紧邻金海湖，或许是金海湖的水浸淫到这片土地之下，经年经月，有了灵性，才得以汩汩而出，日夜不歇？后来发现不是。因为这条水竟出自山边农家一眼眼的泉，是那一眼眼的泉水汇聚成了一脉水，那究竟是一眼眼怎样的泉呢？

顺脚迈过小桥，在一户人家的坝坎下方，那眼泉水就像一个长在大地上的清亮的眼睛，它用无瑕的眼神看天看地也看你。泉水清澈，望可见底，有人就说这泉聪明，因为你眼睛一望，她就有感应，像情人间对望的眼神；有热情的主人告诉了，说这泉不是一般的泉呢，她叫珍珠泉，是因为，你只需在这里冲她轻轻地打声招呼，轻咳一声或跺下脚，这泉水通灵，就会从下面咕嘟嘟冒出气泡来，它们晶莹、闪亮、饱满，一如从坚硬的贝壳里跳出来的串串珍珠。

这泉水，冬夏无歇，四季泉涌，涌出来的泉水，一眼眼，汇到路边，就成了黄草洼最亮眼的一条水。

我来黄草洼就那么两回吧，一回是初冬，一回是初夏，我沿着那条路一路走，沿着那脉水一再驻足，回来后，我发现黄草洼就驻扎在我心底里了，而黄草洼的水就成了我再也无法忘掉的忘情水！

2014年6月9日星期一草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