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

宋·李清照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注释】

此词是李清照前期作品，当作于婚后不久。婚后伉俪之情甚笃，奈与丈夫时有别离。

玉簟（diàn）：光滑似玉的精美竹席。裳（cháng）：古人穿的下衣，也泛指衣服。锦书：也叫锦字，古代称妻字寄给丈夫的信，亦美称书信。雁字：群雁飞时常排成“一”或“人”字，诗文以“雁字”称群飞的大雁。闲愁：无端无谓的忧愁。

【译文】

粉红色的荷花已经凋谢，清幽的荷香也已消散，光滑如玉的竹席已经有了秋的凉意。解下绫罗裙，换着便装，独自登上小船。仰头凝望远天，那白云舒卷处，谁会将锦书寄来？雁群回返时候，月光已然洒满西楼。

落花独自地飘零，水独自地流淌。彼此同样在思念对方，奈何无以倾诉，只能各在一方独自生愁。这相思的愁苦实在无法排遣，刚从微蹙的眉间消失，又隐隐缠绕上了心头。

【鉴赏】

这是一首倾诉相思、别愁之苦的词。

“红藕香残玉簟秋”写秋天时节，荷花凋谢、竹席浸凉。秋意萧疏，环境凄清，对词人的孤独闲愁起了衬托作用。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写其白天泛舟水上之事。“轻解”与“独上”，栩栩如生地表现出她的神态、举动。生怕惊动别人，意欲泛舟消愁。

“云中谁寄锦书来”一句，写别后思念。词人独上兰舟，本想排遣离愁；怅望云天，偏起怀远之思。这一句，钩连上下。既与上句紧相衔接，写舟中所望、所思；而下两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又由此生发。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词人触景生情，从雁群“人”字生念人之情，亦引出雁足传书的遐想，惦念游子行踪，盼望锦书到达。

词下片“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句，承上启下，词意不断，既是写景，又兼比兴。触景生情，情景交融。见落花流水，念及渐逝的韶华与人生的离散，生发“无可奈何花落去”（晏殊《浣溪沙》）之感，以及“水流无限似侬愁”（刘禹锡《竹枝词》）之恨。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由己及人，由一己之思，到两厢怀愁，于愁情之中注入无限温暖。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结拍三句，历来为人称道。王士禛在《花草蒙拾》中指出，这三句从范仲淹《御街行》“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脱胎而来。但李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给人眼目一新之感。“眉头”与“心头”相对应，“才下”与“却上”成起伏，上下下上，愁情滚涌不断。语句结构既十分工整，表现手法也十分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