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叶倾城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欧一诺那些话的更深含义，该怎么接过话头？

这是个问题！

他摸摸鼻尖，想了想说道：“其实有些事，不是多喝几杯酒就能解决的。要真那样，这个世界早就大一统喽。”

后两句，他是为了缓解气氛故意那么说的，

欧一诺咬了咬嘴唇，忽而弹出两根手指：“给我一颗烟。”

叶倾城取出一支烟过去，打燃火机给她点上，随后轻笑道：“这是你的火机，收好哦，至于烟，我看就不用还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组织词汇，希望尽量化解自己内心的尴尬，以及两个人之间那种欲诉无言的微妙气氛。

欧一诺没有接火机，仰头吐出一口烟雾，望着缥缈的烟圈自语：“呵呵！烟飞烟灭，化为无形，情感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她忽然低头直视叶倾城：“你说说，还有真实的情感存在于人心里吗？”

“我想，应该是有的。”叶倾城回答道，

接着他补充了一句：“虽然，以我那晚的表现，或许根本没资格这样说。”

“那晚？对了，那晚你的表现很不错哦！那么张扬那么多情！”欧一诺夹着烟的手，夸张地在空气中挥舞，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

“如果这是一种变相的挖苦或嘲讽，我想我还接受得了。”叶倾城苦笑道，

他的目光，跟随欧一诺舞动的手上，烟头划过的忽明忽暗的轨迹移动着，

欧一诺摆摆手：“挖苦！嘲讽！叶倾城你错了，我仅仅在讲述事实而已。”

说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人啊！特别是你们男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是觉得别人给你的温度不够多？还是觉得把爱情当做游戏，会让自己更加心满意足？”

“可能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会认为是狡辩。干脆我住口行不行？”叶倾城无奈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这就是我们看待问题的不同角度，也可以说是观念上的差异，当然，我不介意你理解成道德观的认知与区别。”欧一诺耸耸肩，

叶倾城指了指嘴唇，两手一摊点点头，表示既不再辩解，也认可她说的话，

“好，既然你已经不准备说话，又或者是无话可说，那我可就自己招呼自己了。你请自便！”欧一诺掐灭烟头，示意侍应拿酒。

很快，一瓶红酒被送过来，送酒的侍应自以为机灵的拿了一个酒杯，并且恭敬地说：“女士，这是您要的酒杯！”

欧一诺打发走侍应，拿起酒瓶笑对叶倾城：“我自酌自饮，你呢？是喝几杯？还是想想怎么给曼桢一个解释？”

她边说边倒酒，伴随“汩汩”声响，杯内很快被红色液体淹没了大半，

等欧一诺放下酒瓶端起杯子，叶倾城也不说话，伸手抓过酒瓶，在欧一诺诧异的眼神中，仰头开始往喉咙里灌，

欧一诺默默放下酒杯，盯着他，

猛灌了几大口红酒，他也放下瓶子，盯着欧一诺，

瓶里的酒，已经被他喝了一半。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欧一诺忽地又端起酒杯，

几乎同时，叶倾城也拿起酒瓶往嘴边送，

欧一诺只好又放下杯子，伸手抓住酒瓶，

她忽然笑了，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我要多少，你就打算喝多少？”

叶倾城也笑了：“除了这样，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你不再继续喝下去。”

欧一诺低下头不再说话，眼角隐约浮现晶亮的泪珠，

“走吧！一诺，我送你回家。”叶倾城起身，一边招呼侍应买单一边从旁边椅子上取下欧一诺的外套，

欧一诺赶紧擦了擦眼角，默默地站起来接过外套穿上，

这时，y屁颠屁颠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你们在这儿喝酒还需要买什么单？算我的算我的！”

随即他又问欧一诺：“一诺，喝好了？”

欧一诺板起脸：“本来可以好好喝，可是您这儿有坏人，专门来扫兴。所以本姑娘...”

说完，她偷看了一眼叶倾城，

“咳咳咳咳...”y干咳数声，对着叶倾城挤眉弄眼地坏笑，

叶倾城苦笑笑，索性假装什么都没听，拿起桌上的烟和火机顺手揣进衣兜里，忽然又想到什么，忙摸出火机递给一诺：“还给你，这次可不能忘了。”

“你先拿着，我可没你那么大的烟瘾。”欧一诺轻笑道，

她拿起包转过身，迈着摇晃的步伐走向酒吧门口，

叶倾城摸摸鼻子摇摇头，手里紧紧握着火机几步追上去。

y目送他们走出大门，也是摇头好一番叹息：“哎！造化弄人啊！”

 

叶倾城在酒吧外人行道旁拦下一辆出租，把欧一诺扶进去安顿好，自己坐到前排副驾驶位置。

出租车来到一诺家小区门外，叶倾城本打算要送她进去，她却说：“不用送了，这段路我还走得回去。”

“那行。我走了，到家后给个电话或讯息。”叶倾城说完，弯腰低头正要上车，

“等等！”欧一诺忽然叫住他。叶倾城直起身：“还有事吗？”

欧一诺迟疑片刻，轻声道：“算了，你走吧！”

“好，再见一诺。”叶倾城钻进车里，车没熄火，随着司机点一脚油门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欧一诺一直站在原地，本来，她想告诉叶倾城，其实可以不用把那件事告诉曼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又或者，她心里还有些奇怪的念头，使她不自觉的期待着什么？

叶倾城在车上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早些时候被调到振动模式，又一直放在大衣兜里，而乔曼桢，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赶紧给乔曼桢回拨过去，刚一接通，他马上问道：“曼桢，你现在在哪里？刚才有事耽搁了，手机又是开的振动，没接听你的电话，抱歉！”

“我已经回家了，你过来吧。”曼桢在电话里淡淡地说，

叶倾城最担心的，也就是乔曼桢这种不轻易喜形于色的态度，太过淡然，反而让人有点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他忐忑不安的来到曼桢家门口，听到屋内有音乐声，

叶倾城轻轻按按门铃，片刻后门开了，一股咖啡香味顿时飘散出来，叶倾城进房关上门，曼桢已经过坐回客厅的沙发上，

她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茶几上摆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我想，我可能真的错过了什么？”叶倾城笑了笑，一边脱外套一边打趣道，

“例如呢？”乔曼桢没有抬头，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我猜，肯定是一杯美味的咖啡。”叶倾城估计曼桢心里有点生气，于是又笑道，

“我煮的咖啡，不加糖，未必适合叶同学的口味哦。”乔曼桢轻轻合上书，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她皱了皱眉，接着说：“其实，我觉得还是酒更适合你。”

叶倾城摸摸鼻子，依然笑嘻嘻地盯着乔曼桢：“嘿嘿！不如给我一个机会先，让我试试乔老师亲自煮的不加糖的咖啡是什么味道？”

乔曼桢被他直直的眼神盯得再也无法紧绷着脸，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坐下吧，我去给你倒咖啡。”

说着她起身进了厨房。

“怎么还敢让乔老师亲自动手！我自己来嘛。”叶倾城忙跟着进了厨房，

“站那儿别动，很快就好。”乔曼桢看见他就要跟进来，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遵命！”叶倾城停住脚步，靠在厨房门边，静静地看着曼桢拿杯子倒咖啡，一头秀发随意却不紊乱地披在肩上，她应该是刚洗了头，一股子好闻的香味幽幽地钻进叶倾城鼻孔，

他忍不住用力多吸了几下，又悄悄从衣兜里摸出发夹，在手里摩挲着。

乔曼桢倒好咖啡，转身见他靠在门边发呆，不禁笑出声：“呆呆地站着干嘛？不是让你坐着吗？”

然后她把咖啡递给叶倾城：“趁热暖暖手。你光顾着喝酒，还没吃饭吧？要不，给你煮碗面？”

叶倾城接过咖啡，嘿嘿一笑：“本来很饿，看见你，忽然就不饿了。”

“贫嘴！”曼桢轻叱一声，面上却又是一红，

叶倾城摊开手掌：“对了，我今天看到一个发夹，觉得蛮适合你，来，试试看。”

“啊！怎么突然想起送我礼物？难道，真的是无事献殷勤？”乔曼桢笑说着接过发夹，走到客厅里，

叶倾城心头咯噔一下，忙说道：“你戴了再说嘛。”

乔曼桢对着穿衣镜捋捋头发，然后把发夹别好，再看了看，回头对叶倾城说：“这个发夹很别致，我喜欢！谢谢！”

青花瓷发夹别在曼桢头发上，让她更多了些雅致的美，叶倾城不禁赞叹道：“嗯，还真的蛮适合你！”

乔曼桢坐回沙发对他说：“坐下啊！还站着干嘛？”

叶倾城走回沙发坐到曼桢身边，喝了一口咖啡，随即点点头：“手艺不错，够得上专业级别，看来以后我有口福了。”

乔曼桢嗔怪的望他一眼：“你就打击我吧！我这水品可不敢和专业人士比。”

叶倾城觉得现在的气氛，很适合两个人交流，他放下咖啡收起笑容，定了定神干咳一声道：“曼桢，有件事，我想，应该给你说说。”

乔曼桢笑盈盈地看向他：“我也有事想和你商量商量，不过看你这么严肃！好！就让你先说。”

叶倾城搓搓手，稍微斟酌一下，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曼桢，

当然，他心里权衡再三，把欧一诺也知道这件事的环节给省略掉了。

最后，他如结案陈词般的说：“我知道自己不对，之前我也想了很久，到底该不该给你说这件事？如果不说，我过不了自己这关，说了，也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想法？只是，我不希望这件事成为我们继续交往的心理阻碍。对不起！曼桢，真的很抱歉！”

乔曼桢低头拿过书，像放电影一样一页页飞快地翻着，一时间，屋内除了书页翻动声和轻微的音乐声，呈现一种另类的沉默状态。

音乐里的女歌手，这时候恰好唱到：“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苦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叶倾城的心跟着沉了下去，他拿出烟点燃默默吸着，

此刻，他就如法庭上的被告，内心焦灼地等待宣判...

他忽然觉得很口渴，于是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咖啡已经没有了升腾的热气，渐渐失却了温度，

他正要喝，乔曼桢抬头轻声道：“咖啡凉了，我给你重新热热。”

    她放下书站起身，接过叶倾城手里的杯子，拿起咖啡壶朝厨房走去，

    叶倾城正要跟着进去，手机不识时务地振动起来，他拿出看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正犹豫着要不要接?

    就听曼桢缓缓说：“接呀，不要耽误了公事。”

    叶倾城只好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叶倾城是吧？我是林婉。”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

    而与此同时，那个女歌手已经唱到：“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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