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叶倾城没有离开医院，他拐进主治医生办公室。

这个时间段只有值班医生在，他打听了乔曼桢弟弟的病情，详细询问了具体的治疗方案，又给医生提出把病人转到特殊病房的要求。

现在曼桢弟弟住的普通病房，陪护的人根本无法好好休息。

医生告诉叶倾城，首先要取得病人家属的同意，当然最关键的，还有费用的问题。

他想了想，告诉医生改天再来确定这件事，才离开医院。

刚走出医院大门，手机响了。

见是个陌生号码，他随手掐断来电，继续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溜达，脑袋里逐字逐句想着乔曼桢说的话，心中郁闷得很。

手机再次响起，他一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于是边掐断来电边想：“这些人还真是可以，连一个手机号码都记不住。”

夜晚的街道行人稀少，偶尔有一辆车驶过，

秋风携裹着泛黄落叶东游西荡，随意飘飞，

空中挂着一轮黯淡的弯月，一幅萧瑟的景像。

“谁怜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叶倾城颇有感触，随口蹦出一句让自己不胜唏嘘的伤感之词。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短信提示音。

他点开屏幕，读到一行字：“一叶倾城，一诺千金；加州阳光，不见不散。”

“原来是这丫头。”他不禁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喝点酒。

 

秋夜的凉意，被阻挡在酒吧门外。

叶倾城点上烟，推门而入。

色彩摇曳的灯光，高高的舞台，抒情的音乐，闪烁游离以及男女间略带暧昧的眼神，还有那些似曾相识却又根本说不上一两句话，或者完全陌生的面孔。

这所有，都让人感觉迷离而又有几分亲切。

除了殷勤的侍应，多年知交y，这里面再没有人会注意他的到来，更没人会关心他的离去。

当然身处这种氛围下，几乎每个人都一样，风流也好风情也罢，不过逢场做戏，没有谁会在乎谁是谁的谁？

叶倾城有些诧异于自己今晚会有这么多胡思乱想，究竟是什么原因所致，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他望向自己最喜欢坐的方位，正好看见欧一诺朝他招手。

“或许这里头知道我存在，还关注我的人，欧一诺也算一个吧。”

他这样想着脚下却没停，走到桌子旁边，

“有几天没见了，还好吧一诺？”他给欧一诺打着招呼，顺手脱下西服外套搭在椅子上，

“是呀。几天不见，电话都不接了？”欧一诺幽幽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之前我们又没有留个联系方式，我以为又是谁谈工作，所以...”叶倾城解释道，

他又看了看欧一诺，说道：“你好像憔悴了一点，也是工作太累了？”

“我看起来很憔悴吗？来之前我才去做了脸的，真失败！”欧一诺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

然后她指着桌上的酒，“怎么样？先来一口。”

叶倾城随手端起杯子：“一口怎么行？干了！”

欧一诺不由得望望他：“你不是说红酒要慢慢品的吗？奇怪了。”

“道理是这样，不过，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叶倾城笑道，然后仰头喝光杯中的酒，

“好吧，同意你这句。”欧一诺也一饮而尽，

欧一诺放下酒杯说道：“我给曼桢打了电话，她弟弟在医院，来不了。”

叶倾城心里咯噔一下，把烟缸拉到身前抖了抖烟灰，

就听欧一诺接着说：“明天我们去看看她弟弟，怎么样啊？”

“我去过了，刚出医院就听到你召唤。”叶倾城答道，

“也不叫上我！”欧一诺埋怨道，

但她随即又问：“她弟弟的病情很严重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不乐观，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叶倾城给她和自己倒上酒，喝下一大口，

欧一诺注意到他的举动，也默默地喝了一口，

叶倾城喝完酒，又点上一支烟，问她：“说说你吧。最近都在忙些什么？玩失踪？”

“原来还记得我啊，以为你们已经把我忘了。”欧一诺嘟着嘴，很委屈的样子。

“怎么敢呢！你可是我们的好兄弟！”叶倾城打趣道，

“好兄弟？”欧一诺正要喝酒，听到这话怔了怔，

然后她把酒一口喝光，不满她说：“严重抗议！难道这就是我在你们眼里的印象？”

“不要激动嘛。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性格比较中性化，当然，就其它方面而言，你还是蛮有女人味的。嘿嘿！”叶倾城边续酒边笑道。

“这还差不多。”欧一诺顿时眉开眼笑，

她把玩着酒杯，忽然饶有兴趣的盯着叶倾城：“哎！我想起了，你还欠我两个问题呢。”

“来，喝酒喝酒。”叶倾城赶紧端起酒杯，试图转移话题，

“哈哈，想耍赖是不？”欧一诺紧追不舍，

“不至于吧！隔了这么久，你还记得？”叶倾城摸摸鼻子，无奈道，

“好，现在开始。你准备好了吗？不许胡扯哦！”欧一诺坏坏地一笑，

“来吧来吧，我豁出去了。”叶倾城干掉一杯酒，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发现，在欧一诺面前，自己严肃不起来了。

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纯洁，而她的表情，总是那么可爱。

他宁可收起自己心里的情绪，哪怕只是暂时的，也愿意听到欧一诺发自内心的每一次欢声笑语。

 

欧一诺低头看看表，伸出三根纤长手指：“十分钟时间不到，你已经喝下三杯，打算拖我下水啊？”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把酒一口喝完，

“我这不是为了配合回答你的问题吗！”叶倾城皱起眉头，

“此话怎讲呢？”欧一诺反问他，

“酒后才能吐真言嘛！”叶倾城坏笑道，

“狡辩！不管了，开始第一个问题。你曾经有过一次以上的婚史，对吗？”欧一诺严肃地问道，

叶倾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左手告诉我的，也许你没留意到，现在自己看看。”欧一诺得意的笑了，

叶倾城摊开左手打量起来，无名指上有一圈痕迹，那是戴戒指留下的，

“你的观察力很不错，应该表扬！”叶倾城喝下一口酒，

“我想听这故事。”欧一诺认真地说，

“好像我和你不是很熟吧！”叶倾城笑了笑，

“对啊，所以我才想多了解你一些。”欧一诺一本正经地说，喝了一口酒，

“难道没人给你说过，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好奇心太重，对她而言，其实不是件愉快的事！”叶倾城继续绕着圈子，

“你就说说嘛。放心，我会保密的。”欧一诺的眼神充满着好奇和期待，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如果有了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也就是说，他们的关系已经很不简单了。”叶倾城喝完一杯酒，故意带着几分暧昧的笑容盯着欧一诺，

“怎么个不简单法？”欧一诺紧盯着叶倾城，

光影摇曳下，她的脸庞绯红，灯红酒绿里，她的眼波流转。

叶倾城不由得暗叹一声，嘴里却说：“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欧一诺很快反应过来：“那就当我没问。”

她喝完这杯酒，也点上烟，优雅的吐出一串烟圈，又道：“第一个问题，我不深究，勉强算你过关。但我在想，每一次见到你，你都说说笑笑，这样的性格是不是代表着，你对感情也一向如此呢？”

“这问题问得好。”叶倾城拿起酒瓶，才发现已经空了，

他向侍应招招手，亮亮酒瓶，侍应很快送来第二瓶红酒。

 

叶倾城一边倒酒一边说：“我认为，喜欢说说笑笑，并不代表对感情不够投入，不够认真。”

“嗯。你继续，也许这只是我的错觉；又或者，是你本来就缺乏承担的勇气。”欧一诺有些咄咄逼人，

“应该这样说，勇气和承担，其实是一对孪生兄弟。很多时候，当自己觉得没有勇气，也就忘了什么叫承担。不过很幸运，至少现在，我还不是这样。”叶倾城说完，点上烟，喝了口酒，

“你的话蛮有道理，看来我应该再学学，任何事，都不要有先入为主的想法，那样难免会有失偏颇。”欧一诺收起咄咄逼人的眼神，

“是的，别只看表象，有时候，你的眼睛也会欺骗你。”叶倾城微笑着说，

“前两个问题，都让你蒙混过关了，庆祝庆祝。”欧一诺露出爽朗的笑容，端起酒杯，

“这也要庆祝？可别为了多喝酒找借口。”看到她的笑容，叶倾城心里轻松不少，便端起酒，和她碰杯，

“我们坐这么久了，怎么没看见y老板？”欧一诺问，

“别管他，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现身。”叶倾城笑答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第二瓶酒很快见底。

“今天到此为止，下次再喝，行不？”叶倾城问道，

“好。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欧一诺干脆地答道，

等叶倾城叫来侍应买完单，两人走出酒吧。

“别叫车，我还想再走走。”欧一诺扔下一句，便自顾自往前走，

叶倾城摸摸鼻子摇摇头，苦笑着跟了上去。

夜已经很深，一阵风吹过，带着丝丝寒意，

欧一诺不禁打了个寒战，叶倾城脱下外套递给她：“赶紧披上，别感冒了。”

欧一诺停下脚步，接过外套披上，

“走吧。”叶倾城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灭掉烟头，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别忙！”欧一诺忽地叫住他，

“怎么了？”叶倾城停步转身，

欧一诺走到他面前，抬手给他整理领带，

“这么晚了，谁还会注意到我的领带有没有对齐？”叶倾城笑道，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呢！”欧一诺的脸红红的，带着几分酒气几分娇嗔，又带着几分责备几分关切地说着，没有停止整理领带的动作，

一种久违了的温暖感觉，涌上叶倾城心头，

他稍微低下头，温柔的注视着欧一诺，

欧一诺看见他的眼光，双手不禁停下，顺势搭在叶倾城的肩上，

她的脸更红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叶倾城从她手上的轻微战栗，似乎感觉到传达过来一种信息，

   他忍不住轻轻托起她下巴，凝神看着她，

   那种微闭双眼的娇羞，就算是百炼精钢，也会化成绕指柔，

   一时间，叶倾城心神荡漾，柔情满怀，

   他低头，对着欧一诺的嘴唇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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