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文书，夹叙夹议，事实在先，法律在后。叙事该以何种风格？可参史书也。纵观二十四史，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最佳，史笔出自一人，叙事清楚，语言生动。其风格又有不同：史记亦史亦文，多奇气。汉书博洽但松懈。后汉书剪裁得体，简而周。三国志太简略，质胜文。故三国志是骨感，后汉书是苗条，汉书是大脚，史记风韵。我的经验是，以后汉书的风格，写法律文书最为妥当，纲举目张，首尾紧密，简单扼要，效率很高，其中偶尔颊上三毫神来之笔，印象很深。

我写律师文书的另一个重要经验是，骨感大于丰满。每份文书的最前面一般要写一个简介，就如论文开头，简单概括案情案由，使得读者有方向，如果没有简介的指引，读者会大费其力。因此，起草合同时，要加一个“鉴于”段落，介绍合同签订的背景、目的，在起草起诉书时，开头写明案由和管辖依据，起草律师函的时候，开头要标出目的，然后展开阐述。白居易新乐府运动云“首句标其目，卒章显其志，诗之为之义也”，这也是适用法律文书的。法律文书不是文学作品，是实用应用文，开头结尾突出目的实用性，这样即使懒汉未见中间段落，大致意思还是明了了。

史家名著还有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欧阳修的新五代史，都是宋朝的文章，其时经过韩愈、欧阳修等人的古文运动，宋文比唐文更纯熟，唐文转折不够圆润，而宋文则已婉转自如。因此资治通鉴是非常流畅的文言文，可惜写的太长，就如一个美女在深闺，又层层装饰，以致真面目被掩盖，但书虫最喜欢这种书了，是百科全式的知识熏陶。新五代史则如翠竹一样的茕茕独立，可惜欧阳修发空头议论太多，喋喋不休，以致人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