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是个出租车司机。早上他刚准备出门的时候。被老婆叫住了，老王明白，老婆一定有啥话要交代，便说：“又是咋了吗？咱还等着出去吊座呢，有话就痛快点。”老婆一边卸下围裙，一边说：“你就知道个吊座，像你这样挣钱，咱一辈子都在城里买不了房。你看咱对门儿的张嫂一家，人家在县城里住的多滋润，你看人家回来多气派，小车开上，时髦衣服穿上，一看就是城里人。瞧你这身穷酸衣服，在城里再混，都混不出个名堂来。”见老婆数落个没完，老王钻进车子，一脚油门往城里赶。

老王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老婆的话，也不是不在道理。人家对门儿张嫂家的确武装成了城里人了。回来的时候，穿的、戴的，屁股底下坐的，那一样不时尚。大前天早上，张嫂在门前跟他打了个照面，说一口标准的城里话。还一大早，就跟他报了饭，今天中午要来他家吃搅团。

老王今天休班，见张嫂提出吃搅团，也就一口答应。苜蓿、油菜，中午派上用场了，说起自己老婆做搅团的厨艺，还着实令老王骄傲。两口子忙活了个把小时，搅团就做成了。张嫂一家三口子像贵宾一样，被请上了饭桌。张嫂一边吃一边夸老王老婆的手巧。但也指出不足，比如说搅团汤料里缺少芹菜和香菜，要是有这两样菜，那才叫一个好吃。唯其如此，张嫂还是吃了个肚儿圆。对于这顿饭的回报，张嫂拿了几件穿剩下的衣服，说要送给老王老婆，让这些衣服继续发挥余热。老王老婆自然是千恩万谢。

老王正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突然前面有乘客拦车。老王接了单去东关菜市场的活。菜市场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老王的车从菜市场拐出来的时候，他无意中看见了一件他不愿看见的事。他看见张嫂正在菜市场拐角处的垃圾桶里捡拾芹菜。这样的事情，他见的多了。那些在菜市场批发蔬菜的附近菜农，经常把剩下的烂菜叶丢进垃圾桶。那些在城里买房的乡下老太太，经常在垃圾桶捡拾剩菜，美其名曰喂鸡，你想想，住鸽子楼里能喂鸡吗？还不是看扔了可惜，拾回去淘洗干净，照样可以食用，省下来的钱积少成多，用以日常花销。老王怎么也想不通，那个回到乡下趾高气扬的张嫂也看上捡拾菜叶。

老王没有跟自己曾经的对门儿张嫂打招呼，怕伤了张嫂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