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位瘦小而单薄的中年妇女。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我是在咸阳街头见到她的。
这天,我刚从郊县的班车上下来,就被十多位或开摩的、或开电动三轮车的男男女女团团围住。大家争相邀请我乘他们各自的车。就在我犹豫不决时,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女子则非常麻利的提起我脚下的机器零部件。一转身就放到她的三轮车上。然后热情地送上一句:“大哥,我知道你是上北塬去,就坐我的车吧!保证安全准时。”我被这女子的话给给逗乐了;“咸阳街道北高南低,我正好朝北走。就凭这辆三轮车,你能保证把我安全送到?”还没有等到中年女子回答,一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门卫则不住的给这位女子打圆场;“大兄弟,你就行行好照顾照顾这位女子吧,她就等着挣你这几块钱,她家人今天中午还要吃饭呢。”也许是门卫大哥的话触碰了我最脆弱的那根神经。我不再推辞,就上了那女子的车。
或许是为了排挤旅途的寂寞,我主动和女子搭讪:“大妹子,三轮车夫,我见得多了。像你这样的女板爷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简单啊!这都是男人干的活。”不知道我的话,她是否听见。反正她没做任何反应,只顾使劲蹬车。没走多远,我就听到了她急促的呼吸。还不住的用一只手擦拭额头的汗。同时我也注意到坡度越来越大,车速也越来越慢,几乎到了她力气的极限。因为连人带货足有二百多斤,就凭她她这样一位弱女子即使拿出所有的力气也难以胜任。于是我不再迟疑,决计要帮帮她,便跳下车子帮她推车。没有了我的重量,又有了我的帮助,女子的脚底下轻松多了,从她投向我的眼神中,我读出了无限的感激。在帮她推了一段距离之后,前面的坡度更大,女子索性下了车。一手握把一手拽车。也许是出于感激,一直都一言不发的她,和我拉起了话:“大哥,你刚才叫我什麽来着?”我说;“我叫你板爷,听过没?城市里管三轮车夫都这样叫。”“是吗?”她苦笑了笑:“咱这也是被逼无奈呀!要不是为给老公看病,打死我也不蹬这玩意儿。”真没想到她蹬三轮是为挣钱给老公治病,世界上还有这等事儿。她老公咋了?患啥病了?我怀着浓厚的兴趣示意她说下去。她擦了把汗,一边走一边讲起她不幸的遭遇。
原来,她和老公都是咸阳某囯棉厂的下岗工人,没有经济来源,生活本来就捉襟见肘,却屋漏偏逢连阴雨。去年,老公被查出患有胃癌。医院甚至给下过病危通知。好心的亲朋好友也曾规劝过她:“既然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治也是白搭。别搞到最后,人也救不了,还背下沉重的債务。”亲朋好友的规劝被她婉言谢绝。她始终不放弃,坚信在科技发达的今天,奇迹随时会发生。她带上老公踏上了艰难的求医路。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近一年的放化疗和药物治疗,也许是她的执着感动了上苍,老公的病情居然有所好转,现在都能帮她做家务了。老公治的病是治好了,可她几乎跟所有的亲朋好友借过钱,拉下几万元的债务。就连她唯一的女儿也到外地打工去了。她还给我讲了一个小插曲,在给老公治病还是供女儿上学的问题上,她曾陷入两难的境地。经过连续几夜的思想斗争,她选择了前者,她深知老公就这一个,女儿上学的机会还有好多次。于是她晚上侍奉老公,白天给一家饮用水公司送水,每月能挣五六百元。蹬三轮是她送完水后一项新业务。她说她遇见的好人多,比如那位门卫大哥,每次只要她的车子出现在车站门口,那位好心的大哥都要帮她招揽生意。再就是她所在小区的保安,也向她伸出援手,小区里的住户有需要买米面油等生活用品的,保安每次都不厌其烦的推荐她的车子。“还有你这位大哥,”她朝我友好的笑了笑:“你们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因为有你们的帮助,我才能走出困境。”我被她称赞的不好意思,连声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从车站到北塬,来回不过十多里,坐公交车也不过半小时,可我们愣是用了两小时。而且大半都是步行。但我心里乐意,我认为我做了一件善事。我付了她十元车费,这也是我平生最慷慨的一次。我从她的平凡的事迹中看到了爱情的力量。她没有惊天动地的举动;也没有华丽动人的辞藻,而是用她朴实的话语,用她柔弱的肩膀,为丈夫撑起一方晴朗的天空。我被她的事迹感动着。
打那之后,我在咸阳的街头再也没有见到她。她的近况我不得而知,但我相信,她也许不会再蹬三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