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木匠,泥瓦匠一样,铁匠被列为十大工匠之列。和木匠等其他工匠相比较,铁匠属于最原始、最笨重、劳动强度最高的职业。
铁匠活跃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农耕年代的中国农村。是一种最原始的锻造工艺。一般用来加工农具。犁、耙、锄、镐、镰等多出自铁匠之手。另外还加工生活用具,如菜刀、刨刀、剪刀等。由于铁匠从事的是高强度的重体力劳动。一般体力较弱,体质较差的青年被拒之门外。而那些身强力壮的青壮年被认为生来是打铁的料。人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撑船的生活于风头浪尖;打铁的要忍受炎夏里炉膛边的酷热之苦;磨豆腐则要起早贪黑。如果某人要形容跟自己关系最好的人,就说跟他一块打铁。可见铁匠在人们心目中的艰难。二舅就学过铁匠。小时候近距离观二舅打铁的记忆一直保留着。那时候,我们大队就有个铁匠铺。铁匠铺掌锤的姓陈,大家都管他叫陈铁匠。陈铁匠生得五大三粗,活像《水浒传》中的鲁智深。由于陈铁匠的铁活精湛,所以远近闻名。生意也一度看好。二舅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跟陈铁匠学起了手艺。
铁匠的作坊很简单,两间低矮的瓦房。屋当间盘着铁匠炉子,炉子的一旁装有木制风箱。风箱用来扇火,以增强火力。铁匠有四样工具:分别是铁砧、铁铲、铁夹以及大、小铁锤。铁砧是一个大小约20厘米的立方体。用来作衬垫,其硬度很强,老人在说谁家娃死板,就说他瓷得像铁砧。铁铲用来给炉膛填煤。铁夹用来夹铁。铁锤则用来锤铁,是打铁时的主要工具。
打铁分四个步骤,生火、烧铁、锤铁、淬火。二舅干的是学徒活,铁匠行业的术语叫拉下手。二舅的工作很辛苦,每天早上要先于铁匠到达作坊。先生炉子,一般用于打铁的燃料有两类,一类是木炭(俗称钢炭),另一类是焦炭或烟炭。总之是燃量很高的煤。每一百公斤烟炭中适合打铁的煤只有十多公斤,在炉温达到一定温度时,打铁的准备工作就绪。这时候二舅更忙,他一边要给炉膛填煤,一边拉风箱,以保证足够的炉温。一边还要注意烧铁。当铁被烧红到一定热度之后,由二舅亲手把红铁夹到铁砧上,打铁正式开始。但见铁匠手执小锤,在横亘在铁砧上的红铁上,用敲击的动作作示范,二舅挥动比铁匠的铁锤大四五倍的大锤锤铁。铁匠的锤引到哪里,二舅锤到哪里,铁匠敲几下,二舅锤几下,锤击的力度也以铁匠的锤声轻重而定。一块铁从毛坯到锻造成器皿,需要连续数番的锤击,可谓千锤百炼才成器。可见二舅当时的劳动强度。打铁的最后一道工序是淬火。就是把从毛坯铁锻造成的或方、或圆、或长、或扁的器皿丢进凉水中予以冷却,直至定型。
打铁的活计,二舅干了七八年。尽管如此,二舅也没有学成铁匠。原因是铁匠活讲究一个钢火软硬,如果加工的铁件钢火不到,要么缺口,要么卷刃,直接影响使用寿命。对于这个绝招,陈铁匠始终不予传授。二舅却因为学会打铁,而被众乡亲刮目相。尽管他当时只是个不能独挡一面的半拉子铁匠。当时生得如花似玉的二舅母,不失时机的向二舅抛来橄榄枝。几年后与二舅喜结良缘。二舅因为学打铁而结下美好姻缘,陈铁匠的店铺也因为良好的口碑而名杨一方。当时流行一句顺口溜:山里有个陈铁匠,县里有个杨铁匠。杨铁匠的铺面在户县县城的西门外,是一个闻名遐迩的铁匠世家。陈铁匠能与之齐名,可见其当时的影响力。
事物总是在发展中,经过陈铁匠的不断摸索,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陈铁匠的店铺已形成一定规模。而且还使用上了用柴油机做动力的电锤。随着劳动强度的减轻,陈铁匠如虎添翼。然而,就在他决计再创一番辉煌的时候,随着农业机械化的进一步推广,陈铁匠的打铁生意日渐走人低谷,直至关门停业。一代名匠陈铁匠一生经历了铁匠炉的兴衰。不光是他,就连位于户县县城号称铁匠世家的杨铁匠,也因为惨淡经营,而最终于二零一零年宣告停业。我们有理由铭记这些曾经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方便的工匠,比如陈铁匠和杨铁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