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户县苦果
图/山水情
清早,打开手机,例行刷微信的时候,朋友圈里一条不祥的微信让我心生一惊,原来,我的初中同班同学夏茂琴因癌症去世。我很快从震惊中稍事安宁。因为三天前,同学阮芬就曾披露,称夏茂琴因癌细胞恶化将不久于人世,记得看到那则消息时,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清明小长假的时候,我还应阮芬等的约请,驱车到夏茂琴家。当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满面春风的把我们迎进家门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个人就是夏茂琴的婆婆,当她和阮芬互相打招呼的时候,我才断定这个人正是我的同学夏茂琴。可以想见她当时的老态。而她的实际年龄才五十有三。当时我的心里生起一股酸楚,是可恶的癌症让我的同学过早衰老
因为如阮芬所说,我们此行的目的有二,一是专程去探望我们的这位病魔缠身的老同学;二是想吃一顿浆水搅团。所以落座之后,就开始摊牌,夏茂琴早就猜出了我们的意思,在我们话音刚落的时候,就麻利地系上围裙下厨去准备搅团。从她的谈笑风生的表情,和她井井有条的行动,我们几位暗自窃喜,我们的夏茂琴同学已经不再是一个病人,除了仪容老态之外,其他与健康人无异。这当然是我们希望的结果。时间在她紧锣密鼓的做饭中匆匆滑过。
在夏茂琴做搅团的档口,我的思想穿越时空的隧道,回到三十六年前,记得当时值九月份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老师例行点名,当点到“夏茂琴”时,坐在教室第二排靠墙处的一位身材瘦小的女生满脸通红的站前,用近乎耳语的声音怯生生回答:“到”。我这才注意到,她不但生性怯懦,而且相貌平平。十多天之后我生病住院,出院之后选择了留级。这样说来,我和夏茂琴只是做了十天的同学。给我的印象是,十天里,她没有跟任何男生说话,上课也不发言,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随着我的留级,这位夏茂琴便从我的记忆中完全消失。这一消失就是整整三十五年。直到去年年底,阮芬同学在微信上建了个“纸房同学群”,夏茂琴的名字才从我的记忆深处给打捞上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令人担忧的消息。原来几年前,她被查出罹患宫颈癌。为给她治病,她的丈夫不但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拉上十多万的外债。好在因为治疗及时,又加之她乐观坚强,总算从死神那里挣脱回来。考虑到他们家因病致贫的实际状况,去年岁末,我们一行十多人组团去她家探望。记得那天,她就显得非常乐观,一顿可口的搅团,算作她对我们最好的招待。那天,我们边用饭边叙旧,当然谈得更多的是她的病情。她是一个非常懂得感恩的人。声情并茂的为我们讲述她的得病前后,提得最多的是她有一个深爱她的好老公。当然也提到她的儿女学习很用功。让我们无法不为她庆幸。分别的时候,我们簇拥着这位夏茂琴同学,在她家门口来了张集体合影。(下图站在前排中间位置穿红衣服那位满面春风的女子就是夏茂琴同学)。分别的时候,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久久没有放下。没想到这成为我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握手。后来,在年三十的晚上,夏茂琴还给我发了四条同一内容的短信,这样的短信大概所有的同学都收到了。内容大抵都是一些感恩的话。离开她家的当晚,我以《三十年后的重逢》为题,记录了我们这次聚会的感人花絮。这篇文章还荣幸的被国内某大型网站刊登。
在我遐想的时候,夏茂琴已经为我们捧上来热气腾腾的搅团,把我从遐想中拽回。虽然搅团已经很油,但她一直表示歉意,说搅团不香。还指着她家大门外的油菜花说,等菜籽成熟了,她一定为我们亲手做一顿用自家菜油烹饪的搅团。那天我们聊得很投机。夏茂琴也表现得非常亢奋。走出夏茂琴家,我们还私下里议论,我们的夏茂琴同学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这是我们每个人的愿望。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严酷的事实告诉我,今天的相聚,将永远被定格在这个时段。在夏茂琴家,我们吃了她亲手为我们打的最后一顿搅团。她无法兑现她的承诺了,因为她在油菜籽即将成熟的前夜,永远的把生命定格在了五十三岁。夏茂琴同学走了,她走得很匆忙,因为她没来得及跟她的同学们作别。据同学阮芬称,在夏茂琴病危的前日,她和几位同学曾去探视。当时夏茂琴已经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而且舌头僵硬无法说话,但当同学们异口同声的呼唤她的乳名“领花”的时候,她的眼中溢出了泪水。是对曾经倾囊帮助过她的同学们的感恩;是对没有能够兑现她亲手给同学烹调菜籽油搅团的无奈:还是对同学情的不舍。
夏茂琴走了,是她的不幸,也是她的解脱,她过了一辈子清贫的生活;她穿过许多女同学淘汰的衣服;她没有跳舞唱歌的雅兴,也没有打麻将的闲趣。命运带给她太多的灾难,尤其几年来病痛的折磨。诚如四月初在她家最后那次聚会时,她不无惋惜的谈到我们的几位英年早逝的同学,杨贵荣、关黎君、罗群生。现在她也去了,天国里她不会寂寞的,闲暇时候,四个人簇在一起可以打麻将,可以聊天。她心地善良,她为我们的那三位同学打搅团。天国里也许不会有癌魔,在天国里,她一定会幸福,这是我们每个人的愿望。那顿菜籽油的搅团,我们会在梦中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