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第7期 |  赋家大观 |

泥河湾赋

高彦国

猗哉！泥河之湾。太行南来，千峰丛列；阴山西嶂，万壑交横。祥云游浮之下，燕山高厚以叠错；凯风扶摇之间，碧草萋蔼而青葱。地当燕代，统貔貅之司命；星次尾箕，控河朔之喉咙。虎驱雕纛，修德振兵，阪泉之战而炎黄础定；扫风洒雨，凤覆蛇腾，涿鹿之原而华夏会盟。

呜呼！涬溟翻覆，时空邈邈；峰巘浮沉，宇宙泱泱。代际新生，幸喜马拉雅之未危，地堑所以造就；时逢四纪，有印度洋流之来蒸，裂谷所以兴昌。是以沃霖溥澍，云霭腾骧。自然湖淖棋布，芳卉潜发；陵谷星罗，乔林幽苍。长峰嶻嵲乎青穹，鹿奔虎啸；水萦回乎后土，羽翥鳞翔。日暖风柔之处，造化既投以青目；地温气润之时，乾坤复惠以珪璋。由是高岸人形得作，水滨品物流滂。石破坚冰，开斧斤之尘世；刀分骨肉，启刮削之先行。周旋人彝于千生，和集群处；辅弼天地于一瞬，交远派长。

传为女魃北乡而天雨涸；应龙泥潜而青原芜。堙熙熙之福地，成寂寂之大墟。但留得清霞茕映，皓月空泠；长河落寞，耸阿崇孤。

久矣！牛铎重摇，轨辙阡陌；犁镜复走，开辟垄陂。稼穑崖边，朽骨恒见，微掀万古之小罅；津渡水涘，簇石偶出，已预六合之长曦。牧泽于一方，文司铎首搜以犀象；顺理而成章，巴先生肇锡以名徽。跋涉于万里，桑博士掘研乎震旦；分门而别类，德夫子纂编乎书规。

先德劬劳，硕震弘于八宇；史迹渊源，馨誉传于四洲。馆设北疆，拓开新面，往哲铺陈雪爪；业贻东土，寻探前人，今士绍继宏猷。裴贾二翁，宗师离立，若灵泽之润物，声名远播；如桃李之成蹊，山斗相侔。振翚飞之矫翼，引相随之鸿鸥。一时殊勋巨业，骇世以惊俗；老竹新篁，塞野而蔽畴。

吁嗟！涓涓兮滥觞，荡荡兮深渊。访古迹以鲐背，探源头以仔肩。孜孜兮时光，役役兮风烟。谢公翔之壮岁，主帅之印高悬。号令一下，旂飞三县；雷霆万钧，剑指二川。帐中龙虎，不愧翘楚于畿辅；麾下兜鍪，实涵逸才于穹天。钦斯老将，久战于沙场，钩斫而陈迹周遍；叹彼新才，甫学于泮宫，掊把而英华纷蕃。掘马圈，取长梁，访侯家，探虎头焉。精诚所至，栉风以沐雨；金石为开，露饮而尘餐。

是故峻岭垂岫，珑璁屡发于珺珮；澄池映晖，潺湲迭响于泉畔。继以培塿冈阜之下，洞开远古之阃门；泥壤砂石之中，乍现洪荒之庖案。乃见肋间燧刃，削筋而食肉，分饕草原之猛犸；肢傍重锤，敲骨以吸髓，共飨莽野之餐宴。酬酢荣枯，空色一如，莫觌古人之生；宾饯日月，春秋双兆，既预先辈之面。冬穴夏巢之世，惠今以燕几之迹；茹毛饮血之时，留彼以侈食之变。

且夫小长之梁，业铭世纪之坛阶；侯家之窑，酣眠猎马之灵长。于家沟中，细石精作之具，登峰造极，或是新旧石器分水之岭岩；黄褐红黑之陶，炉火纯青，庶奏畜牧大业发起之源响。四台之下，房舍纷呈，当是先人定居乐业之处；磨具赫然，则肇中华文化起源之场。考之如是，则泥河湾史，上莫止于二百万寒暑，下可续于五千年史掌。司马文长所记，堪从兹始往也。

至此，东方人类故土，谜团立判；华夏子孙家园，理相不棼！因推非洲奥杜威，本他族之源流，自然朗释；中华泥河湾，演我国之胤绪，可以指津。

然则科学所重，实物须见；遗颅在匿，不当反旆。则其日必迩，其劳必馈矣。此国人之所汲汲，学者之所昧昧也！予感于是，故有此泥河湾赋云！又作辞曰：

太息河汉之坱轧兮，非神力莫之能名。幽思时空之苍茫兮，讵知宇宙之鸿濛。慷慨之老将掌印兮，谢公之节钺高擎。探源于亿万斯年兮，珍迹幽显于中生。证佐太史公之记兮，启中华文明之闳。漫漫之路其何往兮，泥河之湾叹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