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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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曰：旦夕朝暮，嚣哗沸舞，阮咸筝鼓，瓠巴拨奏，鸿钟音籁之及处，訇礚隆鸣之所遇，熙攘遍周，环视而顾，感秋夕之将至，月节之欲驰，见银盘之转还，洒霜光之临凡。会良夜之无趣，遣椒图以独守，出蹊径而散游，掀帘目以远观，阖兑眼以心览，始裹皎素於皇天，终曳落叶於路间。心萧索而意寒，神恍惚而赴请，故作赋曰：

枯木花凋，落叶影摇，西风萧萧，闲来寂寥，清灯蜡熬，月下独挑，饮琼浆之龙膏，醉良醲之红绡，叹浮生之逍遥，今夕何以复明朝？持樽醉酒，径趋踽踽，至户墟之于徐，扣门而问庐，疾呼以求闾，拜请以使闻，见朱门之距虚，骊豨之侧置，左灵鼍而卧，右螣蛇而盘。

是时徐君请，五音清，琵琶绝，《护》《韶》寒寂，《象》《虞》零灭，师旷止拊，宓妃歇奏，各就座，拱手作揖，复拜而席。左见孙、张之席坐，右识余、方之倚案，皆为雅客文士之徒，俱是高朋宾客之属，笔雕雕之文，善奇偶之论，熟浸淫之辞，含吞吐宇宙之机，怀闭藏捭阖之谋，弗弗率直，坦荡谔谔，或讦谮慝以燎光，或比周以隐匿，尝欲结之，今之遗目，长叹息以时晚。余再拜而危坐，儢儢屈眉，暓暓下俯，桡腘诎要，垑然兢兢，曰:“秋夕叨扰，略有嚣闹，愿恕而微谅，俯首以告罪。”

徐君曰：“无妨之事。愿清耳以顺听，除杂以永夜，请君言之此月，以明道理德，与之并享。”

余嗟然而曰:“风骇飙以拂旗幡，寒谲诡以云波间。望谽谺之苍茫兮，浣烟雾以淼淼，寖霜光之皎皎兮，赏碧月之玄皓，遍星辰之盈辍兮，竞万千之骈绕，独雪景之漫溢兮，参皇天之如昊，嗅裛裛之香沁兮，如肸蚃之轧芴。悬高穹之月桂兮，飘煌扈之泮散，若日炤之龙鳞兮，众色炫璨，如光怪之陆离兮，流彩染幡，近银盘之斡漩兮，泪出瑶泉。譬芙蓉之凌发兮，鲜瑕玉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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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抚掌而色悦，击盅而望月，愀然湌凉，齺然而曰:“天应乎上谓之乾，月随云疏谓之朗，独身检束谓之清，思虑徼徼谓之明，君子之道耳。天阴晴以变化，月圆缺以聚散，是聆音以求道曰＇观乎易经之损益，明乎李氏之倚伏，感乎鵩鸟之吉凶，知乎谶纬之五行，晓乎盛衰之音影，仰天以通天之浮意，俯地以闻地之纹理，君子之行也。＇混混鄙徒，粗楛夷固，囚窘斯而困欤，舍阙章而凄怆。今幸逢佳节，灯火永夜未歇，孰将孚乐乎？吾敢执而弑之！”

吾拱手曰：“诺诺。条陈九九，旨之略述，愿君倾耳听。”

徐曰：“善焉，悉皆尽闻。”

故曰：“屋帑粮漫，馆幌银餐，室肆宿满，外有绚丽烟花，陆离白沙，芙蓉凌发，黄晕素芽，人则淫康乐之无度，溢管罄之将鍠，湎姬舞之佯佯，沉黄言之孔章，詾詾喤喤，旭旭玱玱，嚯嚯穰穰，漫漫廉肉，天地斗极，鼓啸入阊，锦旗摇扬，内有宴衍灿霞，珍馐膻腥，百兽陈形，如膏如脂，涎水垂流，眼覆涂光，人则摇首高吟，骚赋盈篇，诗诵成宫，曲唱如商，翠袖胭脂，藕臂霓裳，乐乐乎无穷，趣趣乎难终。宿内，觥觞狼籍，坦衣露乳，尺牍散地，壶尽坛空，残汁剩醲，流淌河济，嘻嘻乎繁似宫；宿外，月盈光溢，桂落星稀，白衣泪涕，锁眉愠耻，遥望九宫，情忿惶惶，呜呜乎哀若殇。姮娥泪语，思家当哭，率真谔直，省己之事，漂泊路，坎坷途，朝夕祸福，今往愁绪，悲乎难嗟，怛乎难叹。”

徐复叹而曰：“诗曰＇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吾辈羁留之客，贬遣谪下之属，奋矜智，斩荆棘，披菑然，禀夙夜，傲凌云之志，行叵测之事，久疏植根之乡，欢甚浊秽之场，寂灭颜面之色，锦衣未就之故，何以归兮？此后勿饮绝之。”乃覆杯，抚额首，示不饮。

吾决然而劝曰：“虽乐其乐，欢其欢，悦其悦，征鸿传我消息，鱼雁带我尺素，然何禁己欲以释怀？盍不赴千里之家乡，叨陪鲤对，晓识方言，尽顺子孝，阖家与圆，安不乐甚？”

徐面惭而色愧，嘻嘻而曰：“诺。瑟瑟然则心栗，萧萧然而风飒，澹澹兮水寒，茫茫兮流霰，夜虽凉而心温，月虽小而心存。轩窗妻女，牖户父母，伯仲长亲，孩提之伴，学馆师友，吾倍思之！然为之奈何？倾肠愁绪，待酒长舒，击商宫羽，寄慰征鸿，恨心腐，悔智拙，愧魄虚，涩身居，俨非蠹俗，难涤拂尘，驰荡惑吾，哀弊如扈，思拯其溺。奸宄弗胜，颂声尚拥，陶甄禀于自然，万物随於变化，清气与之相摛，阴阳斡之不干，森罗均於独化，忽焉自有，怳尔而无，佗然而有，来焉不见，去也不追，乘夫天理，顺乎其命，各安其性，不乖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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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惶惶兮而立，天振振兮月荫，烟云蔽兮垂翼，钩月落兮夜尽。乃轻吟一辞曰:纫秋兰兮为尔之佩，採辟芷兮为尔之饰，缬蕙茝兮为尔之臭，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弃流哭之相绕，摭明月而长终，湎酒乐之为欢，付等闲而名状。

歌罢复吟，泪落两行，把樽长饮，头重心迷，腹胀脚轻，醉甚，乃归。

（文/李兵兵图/网络 编辑/依然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