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赋

(2022-05-27 06:15:20)

论赋

唐龙三余趣 2022-05-16 11:26 发表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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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赋说》云：作赋之妙，不外气机。气须清，又须盛，叙事有条不紊，浅深虚实一线穿成，此气清也；抑扬开合，提顿关锁，一气卷舒。篇如股，股如句，虽平仄有不调，对仗有不工，亦令阅者不觉，此气盛也。气势非揣摩古人骈体文不可。又须多记典故，否则典不足用，虽有兴会，必致气阻，此又当求之根柢，非可袭而取也。时人不知四六中自有浩气流行，每用且夫今夫以作提笔，此古文法，非律赋法也。赋名曰律，必步武不乱，对仗整齐，除段首虚字外，段中转折虚字，皆须裁对，不可单行三字五字七字等句，亦须裁汰，以律赋正法本须四六也。此中真味，谙者自知也。赋有六戒：一曰复，二曰晦，三曰重头，四曰软脚，五曰衰飒，六曰拖沓。复者，词句缛絮也；晦者，文意晦涩也；重头软脚，前宏后略，前秀后拙，形体偏颇，后力乏继也；衰飒，整篇情感低沉难起，萧落凋零也；拖沓，因句衍句，铺陈过多，尾大不掉也。赋之较诗词尤重处，在于层次。观古来名篇，莫不步骤井然，眉目朗澈。且不论《上林》《两京》之巨制，就后来《赤壁》《秋声》之散形，亦是脉络清晰，层次了然。律赋则更需讲究，是有八韵标式也，其曰破题，承题，虚步，夹出，正反，翻腾，咏叹。作赋不讲层次，如游山无径，玩湖无舟，徒为乱花迷人眼之憾。人生而患，其情难见；感物而赋，然后可辨。推之于心，作者皆须真切符己，未可骛远。沉郁而谨者多深，轻浮而贪者易艳，淡然而顺者多和，争奇而黠者易缚。各体之佳，大赋以宏富古奥为正，抒情赋以清真感兴为正，咏物赋以比附讽喻为正，游景赋以符彩散行为正，议论赋以造端峭密为正。风格须目凝全局，勿拘于句词。审远而伏笔者妙，机浅而砌句者惑。能觉其意而忘其句者高，徒饰丽句而乏其意者卑。语欲求新，意欲求彩，须跳脱自身，以广大之眼，异类之情揣度之，然后可免于一隅也。《诗》云：“他人之心，予时度之。” 夫智者见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为赋之先，多在腹稿。一题既定，则当审题，定意，约情，搜材，寻典，选韵，思构，拟段，然后知可作不可作也。才思枯竭时，心绪起伏时，醉酒忧事时，环境不当时，皆未可强行，虽成必难至善。人有所长，术有专攻，非己所识，非力所驭者不妄作。如君子不可贪财好色，赋者不可贪名好赞也。《老子》曰：“自知者明。” 或曰：“观古来名家妙赋，有合于规制者，有渺然难度者，有层句序朗者，有纵情喷发者，何邪？”答曰：“兵尚诡道，赋自纵横。然诡道本非兵，在乎谋也，纵横本非赋，在乎思也。赋虽文墨事，实为智识根，人有千态，情有万变，故赋亦呈之幻测也。”譬如下棋，棋法甚繁，而弈者不一。得品下者，举无思虑，动则求诈。得品中者，循步合谱，工稳权变。得品上者，神游局内，落子无循。而得赋之上品者，参悟贯通，章句浑化，唯以情催意，以意行文，兴之所至，无不披靡也。最后补充几句。精致易催匠气，粗糙却蕴生气，生气可熟，惟匠气难除。这句话可能有人难以理解，可以观青铜器和瓷器的区别，而赋在本质上更趋向青铜大国重器的气质。还有任何时候章法要讲，但到了后来，一定境界后，是束发，束缚住作者的思路和发明，就像蚕蛹不破茧，终究不能开启高阶形态。去章法，不修不凿，盘虬卧虎，随水依山，如河岸孤立的巨石，此可谓孤傲文章也。而总体来说典雅的赋最难，要修。除了修艺，文章千古事，妙手偶得之，妙手之外，还有修心。最后送给大家四个字，作为诗词文赋的标准：恰到好处。大到宇宙宏观，小到花开风起，一切恰到好处，便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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